半片从窗缝吹进的松针,淡淡的腥气混着在室内漫开,“师兄你胸中的侠义就能挡得了铁鹞子的马蹄?能护得住昆仑的百年基业?前日西夏细作摸到玉虚峰脚下的事你这就忘了吗?”
他猛地掀开衣襟,左胸三道鞭痕犹新,“这是在陇东镇被刘廿的人抽的,他们拿‘通敌’的罪名压我们的时候你的侠义又在哪里!”
白重朝的喉结滚动,想起三日前收到的碎星阁音长老送来的密报:刘廿正试图以 “昆仑丐帮私通西夏” 为由,往御史台递折子。
,!
案头的青铜灯台突然爆响,灯芯溅起的火星落在赵勾什肩甲上,烧出几个焦洞。
“当年在华山立誓时,中原诸派便当着太祖皇帝的面定下了‘以剑护民’的千金之诺。”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松针拂过积雪,“如今西夏狼毒已渗进边镇粮库,若连我们都退了,百姓该往何处躲?”
赵勾什忽地冷笑,“护民?掌门可看见过横山军的断刀?刀刃卷得像破席,甲胄下全是冻疮 —— 他们拿什么护民?拿发霉的粟米,还是拿你手上虚无缥缈的碎星阁密令?”
烛火突然被山风扑灭,黑暗中传来甲胄相擦的轻响。
白重朝摸到赵勾什冰凉的手腕,将他拽向窗边。月光映着远处雪顶,如银甲覆山,却照不亮赵勾什眼底的阴翳。
“明日随我去巡山。” 白重朝松开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你看那雪线之下,百姓在石缝里种青稞,在悬崖上采药 —— 他们没兵器,没官印,只有一口气。我们昆仑的剑,就是要为这口气立在天地间。”
赵勾什望着他甲胄上凝着的霜花,忽然发现掌门鬓角竟有了星点白霜。他的喉间动了动,终究没说出那句 “宋廷的气数,迟早要像山下的积雪一般化了”。
五更梆子响过,白重朝独自站在议事堂前。
他捡起赵勾什的剑鞘,用袖口擦去剑鞘上的尘土,似要将这段争执埋进雪里。
东方既白时,当值弟子看见掌门抱着剑鞘步入厢房,靴底碾碎的松针在晨露里泛着清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檐角铜铃记得,昨夜的风曾卷着两句未说完的话,一句是 “昆仑若倒,要这天下又有何用。”,另一句在喉间转了个弯,化作剑鞘磕在门框上的闷响。
喜欢碎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