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末夏初,黄土高原的太阳已然有了几分毒辣。¨小.税/C?M¨S′ `首_发,
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上,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在一片滚烫之中。
中午十一点多快十二点的时候,梁金涛赶着骡车已经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四金龙乡供销社的门前。
他抹了把顺着太阳穴滚落的汗珠,那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晒得发烫的青石板上,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骡车轱辘在青石板上缓缓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身后留下两道湿痕。
供销社门前的那几棵白杨树,在烈日的炙烤下,叶子都有些打蔫儿,而树上的知了却不知疲倦,声嘶力竭地鸣叫着,仿佛在向这炎热的天气抗议。
前一世远遁香江后的许多年里,已经贵为梁氏财团董事局副主席的梁金涛,有时候梦回故土,有两个地方几乎都会出现在梦里:一是他的四五岁的时候被父亲抱在怀里学游泳的复兴渠,二是供销社。
这两者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他童年的甜蜜。
供销社的门楣上,“发展经济 保障供给”的红色标语已经褪色,在烈日下显得有些斑驳。
檐角的铁皮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声音让梁金涛的思绪一下子飘远,他想起了前世在香江中环那座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里。+w,e′i`q,u?x,s¨._n¢e?t+
那时候,每到午休时间,办公室里那个青铜风铃也会发出类似的叮咚声。
那风铃挂在落地窗旁,每当有风吹过,清脆的声音便会在办公室里回荡。
而此刻,这铁皮风铃的声音,仿佛是时光的纽带,将他的前世与今生连接在了一起。
梁金涛将骡车停好,拍了拍骡子的背,然后朝着供销社走去。
推开那扇漆皮斑驳的绿色木门,一股穿堂风裹挟着樟脑丸和陈年布匹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气味有些刺鼻,却又带着一种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牵着母亲的衣角去四十八军户乡供销社买东西的场景。
供销社里,三个女售货员围坐在玻璃柜台后面。
最年轻的那个梳着时兴的“招手停”发型,发梢烫成夸张的波浪卷,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们正传看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封面上的巩丽穿着红棉袄,在黄土坡上回眸浅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这炎热的暑气。
女售货员们一边看着杂志,一边小声地议论着,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情。
梁金涛原本还想瞅瞅给赵秀芬买啥样的衣服料子。*咸.鱼\看\书\ `更¢歆+罪?全+
扫了一眼其中两个女售货员身上的衣服之后,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同志,扯六尺的确良。”
梁金涛走到布料柜台前,开口说道。
他的视线扫过女售货员们身上穿的“香江衫”——那种领口镶着亮片的化纤衬衫,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农村堪称时髦。
女售货员们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打量了梁金涛一眼。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售货员站起身来,走到布料前,问道:“要啥颜色的?”
梁金涛想了想,说:“深蓝色的卡其布,还有鹅黄色的泡泡纱。”
他突然想起赵秀芬总把结婚时那件碎花衬衫压在箱底,说是要留着走亲戚穿。
两人结婚后因为自己不争气,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但赵秀芬一直都很贤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如今她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梁金涛一直觉得亏欠妻子,所以即便早上出门的时候赵秀芬一再叮嘱不让他给她买做衣服的布料,梁金涛还是决定给媳妇扯几块布料,做几件新衣服。
布料柜台的老式木尺磨得发亮。
售货员扯布时“刺啦”的声响在空旷的供销社里格外清脆。
梁金涛看着售货员熟练地扯着布,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这供销社曾经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人们买生活用品、扯布料、打酱油都要来这里。
可如今,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外面的世界越来越精彩,供销社的生意也渐渐不如从前了。
售货员将扯好的布料递给梁金涛,梁金涛接过布料,仔细地摸了摸。
深蓝色的卡其布手感厚实,鹅黄色的泡泡纱则柔软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