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恩小时候养过一只白色的锦毛鼠，可是锦毛鼠仙和她在一起一年就死了，小小只的死在她的掌心里，没有体温身体僵硬。

锦毛鼠雪团扯着佟恩的衣裙，用小小只的力量将她搀扶起来，“我咋不知道啊？你为啥要如此？姥姥手里有那么多仙家要你继承呢。”

“我小时候舍不得你，乱发的誓言，后来也留仙家在身边了……”佟恩跟着雪团慢慢往前走，忽然有些坦然了。

死亡并非坏事，那个世界的亲人或许等了很久很久了。

有时候人见鬼并不可怕，你见到的许是旁人想见又见不到的亲人。

雪团一路蹦跶，显得很兴奋，又时不时露出失落，“乱说的就好，可不能为了我这一棵小树，舍弃整片森林。不然，我可就是大罪过，哎哟，你就不能晚两年再死，鼠鼠我呀实在太小了，打工赚的钱少，能找阎王爷换的房子也小，你来了，没有大房子住呀。”

“有你就好，要什么大房子。”像是一种尘埃落定，佟恩接受了自己的死法，至少留住了魂魄没被吸收。

捧起地上的雪团，轻飘飘的。

触感还是和以前一样毛茸茸的，虽然没有温度，但它给她的温暖是此生难寻的。

有的人向往红尘花花世界，冥路就会很长。

有些人一心向死，黄泉路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路途。

她看到了黄泉路尽头长长的桅杆挂着的地府的幌子，以及有个苍老的背影在火堆前烧纸，哪怕是个弟马，能够通阴阳知古今，但她依旧是才知道黄泉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见到弟马的雪团兴奋的在佟恩掌心转了一会儿，莫名的很伤感，“恩小姐，不能走下去了，你不能继续在黄泉路上走了。”

彼岸上，有很多魂魄和亲人所爱团聚。

相互抱在一起，对佟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的视线几乎挪不开，“为何？人死如灯灭，自是要归于地府。”

“你还是继续活下去吧，雪团不想你怎么早就来，再给雪团一点时间吧，一定一定给你一个大房子。”雪团哭了，在佟恩掌心哭的一抽一抽的，它和小时候一样在打嗝。

佟恩很愧疚，“不用，我也可以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在地府工作，你不用忙。”

“快回去吧，恩小姐，看你的样子都没二十岁，等到一百岁再来，让你住公主府。”一只小鼠推着红色旗袍的清瘦少女，他们的影子倒影在了黄泉之上，地府的冥月清冷无边。

少女无奈想告诉小鼠人死了真的回不去，却是在推搡之间滑到。

山体上，乱石被瓢泼的雨冲刷着往下带。

佟恩挣扎中一脚竟是踹到了山体的山石，身体伤痕累累的顺着山崖滚下。

她看着天空，手指指腹朝向苍天。

凌空画咒的速度快如闪电，周身散发出的光芒刺破了包裹她的浓雾，浓雾中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它嘶吼着被她反吸，“不……不……不过是普通的阴女，没有仙家在身边，你凭什么与我仙人之身争，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半空中，有一股托着佟恩的清气。

被白雾耗尽最后的力量击散，它向外逸散的薄雾将几颗尖锐石头带到佟恩脑下。

她后脑勺扎入这些石头，以人类那脆弱之躯必死无疑。

佟恩身体向下坠落。

念念有词，语调很轻。

那白雾听不清。

讥讽的想着大概是说临终遗言，它被吸收就被吸收呗。

等她死了，它还是能从她的尸骨中逃出。

“南宫虔……”

佟恩念的那段是弟马召唤仙家的咒言，后脑勺在接触尖石的一刻，让一具花蟒的身躯牢牢的从下承接住，花蟒的尾巴柔软的把她虚弱的身躯盘缠卷起。

虚弱的佟恩合上眼睛，白雾全都被她反吸到身体里。

它们不听话，在奇经八脉中作乱。

叽叽咕咕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扰的人头晕目眩。

身体被人托起来，从冷冷的蛇腹上方纳入温暖灼热的怀抱，佟恩以前特别不喜欢过于滚烫的体温，现在她在血雨中淋的浑身没一点热气。

这点体温是她的救命稻草。

那人无奈的搂着她瘦弱的脊背，“就差一点，吾就要为你去斩鬼差了，你自己晓得回来，是想让吾少得罪地府那帮么？倒真是为吾着想，是吾的好贤妻。”

太自恋，真的还能找到比龙王更自恋的仙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