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多了具枯骨，活生生的一个人的血肉就这么消弭干净。

像是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诡异、惊悚。

但佟恩觉得应该是被白雾吸收蚕食了，反正自从白骨消失以后。

雾气在厂房里退去大半。

像是一个长满触角的大妖怪吃饱喝足了，把自己用来捕食狩猎的触须稍微收敛一些，等下回饿了再放出来觅食找吃的。

附近女工传来了松了口气的声音，没有哀悼和惋惜。

那两个戴红袖章的过来用一个担架把枯骨抬走，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忙了两个小时洗花，佟恩现在有点晕鸢尾的香味。

一闻到仿佛就要作呕，奈何手指腌渍入味。

她在工作记录上签上名字，领了二十块工资和口罩。

在厂房不远的水龙头一直洗手，却怎么都洗不掉手上的香味。

那味道明明是香的，她却觉得很恶心。

反胃头晕，还心惊肉跳的。

明明在燕京的时候她就是很喜欢鸢尾花，时常采院子里的鸢尾插进花瓶，摆在书案上。

“知道为什么洗不掉吗？”旁边嗓音细腻的传来了软糯进人心田的苏北口音，佟恩一回头便看到了那个二十七八的少妇楚钿，楚钿精致的妆容早就不在。

身上还换上了另一身农妇的衣服，但她身上依旧有种耐人寻味的魅力，粗布麻衣下被遮掩大半的身段更诱人一般。

尤其是，她脖子上被栓了带锁链的铁项圈。

铁项圈的锁链链接的另一头是一个精瘦又贼眉鼠眼的男人提着，他站在那就好像欺压楚钿到极致的农场主，偏偏楚钿和佟恩搭话他没有半点反应。

佟恩摇摇头，“不明白，我分明没沾过香粉。”

“你洗的鸢尾是种在白骨上开花的，你以为啊？我告诉你，这世间只有尸气是经久不散的，任何香水和香粉都难望其项背。就好像一个屋子里人死了，尸体腐烂了，臭味能传到整个村子都是，人人都得为其收尸，除非想一直丑着。”

楚钿似乎极其了解，如数家珍一般的道。

看到佟恩恶心的佝偻背干呕，楚钿笑了一声，在佟恩耳边道：“闻了尸气上头恶心，可闻一些人类的粪便，那是远古血脉带的传承，会让你脱离尸气带来恐惧。”

佟恩：“……”

“罢了，你们这些知书达理的世家千金哪懂得人中黄的魅力，好好惜命吧。活到我把你救出去的那一刻……”

楚钿细细的胳膊上戴了小巧的银色铃铛，轻轻一摇。

牵着铁链的瘦竹竿男人突然变得残暴，扯着铁链往厂房那里拖，嘴里骂骂咧咧：“给老子去养家，老子花了那么多钱买你，你不把钱赚回来，老子不是亏大了。”

“我不去做工，从小到大，我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阿爸只让我学琴棋书画，我根本就不会当女工。”

楚钿被扯的跌倒在地，抓住地上的野草死活不肯走，楚楚可怜的噙着眼泪。

奈何男人力气很大，又不肯怜香惜玉。

像是拖死狗一样的将楚钿拖行，楚钿手里的坚忍不拔的野草都给抓下来，她大腿胳膊上的布料划出了口子，肌肤上弄出了带血的伤痕。

男人干脆扯下自己的裤腰带，狠狠的鞭挞在楚钿的身上，“去不去？你不去，老子就打死你，还给老子娇贵上了，贱人，你现在不过是个牲口。”

“好疼，不要再打了，我不想去。”

鞭笞带来的疼痛，让楚钿在地上打滚。

她疼的无法忍受了，身体上遍体鳞伤只能答应，“我去做工……我去挣钱，不要再打了，我好好工作，你把我打死了，就更没有钱了。”

女工们出来围观了一下，冷漠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些额外的神采，“真是可怜啊。”

“是啊，既然命中注定要打工挣钱，不如直接从了，白白受这皮肉之苦。”

最终，楚钿是拖着血淋淋的身躯一瘸一拐的进厂子。

他男人则远离白雾飘散的地方，在一棵树下悠闲的抽烟。

佟恩：“……”

“啧，遇到比自己还会演戏的，不可思议？”沈夙离出现在佟恩眼前，玩笑的挑起她的下巴，欣赏着眼前女孩瞠目结舌的表情。

佟恩局促，“她确实豁得出去，值得我佩服，刚才……刚才楚钿说要救我出去？”

没听错吧，在这种奇葩小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