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屋子里闷着呢,晚膳也没吃,你不知道我快急死了…”说起儿子,洪母眼带泪意,盈盈看向洪嗣宗住的东厢房。
那人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去瞧瞧就是。”
洪嗣宗闷在房子里已经一日一夜,他想不明白,皇帝调任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难道说圣上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也不应该啊,知道他是谁不应该立刻罢官投入大牢吗?又怎么会把自己调到怀安去,还升了他的官。
百思不得其解,洪嗣宗只觉得自己要被吓死了。
正值此际,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开门吧。”
那男人的声音仿佛让洪嗣宗瞬间看到了希望,他一下从床上翻身落地,小跑着到门口,也不顾自己还没穿鞋,像刚才洪母一样拉开房门。
他眼神急迫,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焦虑和煎熬,“邓大人,外面如何了?”
来人终于揭下自己的兜帽,露出真容。
没错,来人正是恭亲王的姨父——邓通!
比起洪嗣宗,邓通的表情平静多了,淡然在桌面上坐下,还有闲心给自己倒杯茶,“说起来,这件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眼看着恭亲王…你出去躲躲也好。”
入口冰凉的苦涩让邓通皱起了眉头。
洪嗣宗这个人什么都好,听话也懂事,这么多年来没出过什么岔子。
唯一让人不满的便是他胆小如鼠的性格,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让他吓得去了半条命,水也不喝饭也不吃了,怕是等不到就任就要大病一场。
这可不是邓通愿意看见的局面。
在恭亲王的压迫下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能活下来的都是有手段的。
外甥李璟是聪明,邓通也不容小觑。
听到邓通点拨的话,洪嗣宗却依旧惴惴难安,甚至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怎么会,我是新科状元,被圣上钦点的侍御史,我来日方长,不愁位极人臣啊!”
他感觉他的前路已经被堵死了,去了怀安就一辈子回不了京城,最后一句话带着哭腔。
邓通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再开口他还是尽力安抚,“别担心,总有机会的。”
“哪有机会!”洪嗣宗一反常态地强势,眼中溢满绝望的泪水,“怀安那地方我虽然没去过,可我也听那里来的学子说过几句。”
“地里一年到头收不上来一袋粮食,家家户户穿着破衣烂衫度日,连县衙和官邸的砖瓦都要专人守着以防有人来偷…”
越说洪嗣宗越是恐慌,到最后斜斜歪在桌子旁,要不是桌子撑着,他恐怕要直接滑坐在地上。
再度看邓通的时候,洪嗣宗眼中带着哀求,“穷山恶水出刁民…难道我堂堂状元郎要去过那种日子?”
这不争气的样子看得邓通着实眼疼。
他也去打听过,想要替洪嗣宗转圜。
然而圣旨是皇帝亲口下的,连官服和调令也送来了,显然是担心事情拖延久了会有变化。
如今木已成舟,除了就任哪有什么别的选择。
听着他嘤嘤地哭,邓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沉默却被洪嗣宗以为自己要被放弃了,不管不顾地扔出底牌。
“父亲!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好歹儿子是你亲生的啊!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儿子去吃苦吗?”
洪嗣宗跪在邓通脚边,抱着他的小腿放声痛哭。
门外洪母听见他的哀嚎,跟着小声啜泣起来,不顾一切来到门边,眸光柔和却带着一种决然。
“大人,您若是没办法管宗儿,那就此作罢吧,我们母子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好再连累你了!”
说完掩面而泣。
嘴上是这么说,实则是以退为进。
邓通一贯吃这一招,再被这母子二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夹击,激起他心中为数不多的那一丝父爱柔情。
他抚摸着洪嗣宗的发顶,“儿啊,实在不是为父狠心,是那长公主太难缠了!”
洪嗣宗哭喊的声音一顿,眼神中迸射出奇异的光芒,“父亲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长公主在背后捣鬼?!”
邓通没说话,只用哀叹来回答。
让儿子怨恨长公主,总比埋怨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能要好得多。
当年生下洪嗣宗已是他的无奈之举,这么些年把儿养在外面,他亏欠儿子已经很多,也不好再来一笔让跌至低谷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