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逆着光，衣上龙纹闪着金光，刺眼夺目，青天白日间，却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压迫感。

谭伊看清了那人，冷着脸道：“陛下来罪臣之府做什么？”

“伊伊，”萧豫倒不介意她的这种态度，柔声道，“我们之前的承诺还算数的，现在我需要你出面证明陆玄清的确通敌叛国，意图谋反。”

谭伊目光在他冷硬的面庞上停留几息，这个原著中的男主的确是个明君，但他也有着历来帝王的多疑谨慎，他不相信任何人，对待人最柔情蜜意之时，或许是那人利用价值最大的时刻。

怪不得女主重生回来就跑了。

听说朱吟月似乎在挑选面首，不知是真是假，但朱吟月终究是放弃和萧豫在一起了。

穿了这么多次书，头一次听说女主跑了的。

萧豫见谭伊定定地盯着他的脸，眼神中似乎还带了些同情和……鄙夷。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不管谭伊态度如何，对待一个闺阁小姐，他有一百种手段折磨她答应为止。

萧豫按捺住心中的不耐，再次开口:“伊伊，你考虑得如何?”

谭伊捏紧手中丝帕，犹豫半晌，眼神对上萧豫鼓励的笑容，终于坚定下来，“我愿意，只盼陛下不负伊伊。”

金銮殿上，着绯、青绿各色官袍的官员手持笏板，整齐排列，神情或幸灾乐祸，或畅快，或事不关己，或唏嘘。高台之上，蟒黑金纹的少年天子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他不甚在意地敲了敲龙椅上嵌着的夜明珠。

这些人日后慢慢清算，除去了那人，日后再无人与他作对，权势也将被他牢牢攥紧。

萧豫畅快地勾唇一笑，目光顿在正中央、众人视线所集之处，那儿直挺挺地跪着一个青年，身上的白衣早已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他的脸色苍白，白得几近透明，毫无血色，可见是遭受过一番折磨的。

萧豫心中畅快极了，自他任太子期间，只要与陆玄清对上，他总是倍感窝囊。甚至为了博取父王信任，多次放下身段讨好陆玄清，但对方永远都是那副清高的姿态，似乎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萧豫的目光聚集在陆玄清身上许久，对他这副狼狈的姿态满意不已。

陆玄清似有所感，他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畏惧、担忧，甚至还朝他微微一笑。

他道:“陛下近来可好?”

萧豫俯视着陆玄清，心中的畅快平息下来，转而升起一股怒火。

而底下的官员只是叹息地摇摇头，只觉得陆玄清疯了，都快被赐死的人了，还搁这寒暄呢。

谁能不畏惧死亡呢？

大家都怕的，陆玄清自认也怕死，只是看着众人这变来变去的神情，看到萧豫掩饰不住的杀意，突然想起萧豫在先帝面前恭恭敬敬的姿态，他忍不住想笑。

他也就掩饰着低着头，轻笑出声。

“真是疯了。”不理解的官员只是发出沉重的叹息。

宦官在萧豫耳边轻语几句，萧豫平静下来，声音在殿中响起:“请谭小姐过来。”

他如愿地看到了陆玄清变了神色。

“谭小姐?可是陆夫人?”

“除了她再没别人了。”

“看来这陆大人是无法翻身了。”

“谭太傅，是荣是辱就看你女儿的表现了。”

身着绯红官袍的老人只是看着前方的青年，沉默地摇了摇头。

殿中议论突然戛然而止，众人转身一看，殿门已开，女子一袭素淡的白衣，身上没有任何挂饰，发间却戴着与素淡衣物不搭的鎏金和田玉步摇。

官员们自动给她让了位置，谭伊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她看到了那个跪着的白衣青年，看到了他的满身鲜血。

谭伊跪在了他身边。

陆玄清没有问她为什么而来，他只是温和道:“给你的信，都看了吗?”

“看了，还有一封。”谭伊打量着他，眼眶迅速红了，“疼不疼?”

“其实不疼，看着吓人而已。”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脸，却看到自己满身血污，还是放下了。

谭伊拉住了他的手。

龙椅上的萧豫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寒暄，阴森道:“谭小姐，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谭伊正为陆玄清耳边浮起的血色欣喜，骤然被打断，她干脆站起身来，顺带小心翼翼地把陆玄清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