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竹帘和轻纱落在亭内人清瘦的面容上,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光束照耀下是一双格外清亮眸子。
齐珩缓慢撑起身,伸手挡住眼前的光,晃了晃混沌的脑袋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四面被围起凉亭里。
不待仔细观察,鼻子嗅到一阵香甜气息,低头便见桌上两木头碟子装的精致糕点。
肚子瞬间咕咕作响叫嚣着馋吃,或许是饿的太久,往日礼数礼教全忘了个干净,徒手抓起糕点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过了一夜的糕点略微干硬,抻着脖子生咽下去差点没被噎过气去,囫囵吞枣般吃了整整半碟子才安抚住肚中恶鬼。
吃饱了五感才全然苏醒般。
齐珩才发觉糕点旁的木茶壶和碗筷,想必是主人家为他准备的。
‘拖着累人……好重的。’
‘辛苦汇哥儿了……’
‘怎么不叫醒我’
‘才不要,哥哥撞伤了怎么办……’
耳朵听到帘外似小儿撒娇似的抱怨声,以及大人温柔的夸赞安抚。
齐珩霎时想起刚才狼狈失礼的吃相,虽、虽隔着层帘子遮挡,但吃东西的声响、被吃的一片狼藉的桌面……。
顿时心间一股热气升腾,将齐衍整张脸烧的红到了耳朵根。
手抖着给自己斟了杯水,入口甜蜜口舌生津,甜味最安抚人心,一杯甜水下肚人彻底清醒。
齐珩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后伸手拨开帘子。
大片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驱散了躺了一夜的寒意,主人家的谈话声也不再模糊。
抬眼望去,屋檐下的明暗交界处,小童口中的哥哥在暖阳那头,身着丝绸里衣外罩着件如雾如云的青色纱衣,如墨发丝被一根木簪挽起,侧着身子靠躺在交椅上闭着眼嘴角噙着笑听那小童说话。
小童许是怕热,搬了张小矮凳坐在屋檐阴影下挨着椅边,一手垫着下巴靠趴在宽厚的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摇着蒲扇给他哥哥扇风。
齐珩只觉帘内帘外犹如两个世界,帘内寂静冷清,掀开帘子,方才彻底步入尘世。
苏峤耳朵灵,听到帘子被掀动的声响往亭子的方向微微一笑,“公子醒了。”
齐珩远远望去竟看呆了,主人家生的白皙俊秀,面如冠玉。远远坐那如一尊白玉雕塑,波湛横眸眼底似有泓清澈湖水,郎艳杜绝,世无其二似神仙中人。
回神后齐珩被那面上的清浅笑意灼了眼,耳边是刚刚主人家哄小童时温柔亲近的嗓音,一时眼眶竟微微泛热起了雾气。
齐珩忙低下头掩住囧样,情绪去后许是觉得在主人家面前丢面竟又微微羞红了脸。
慌忙走下亭子台阶时踉跄了下便听到小童的笑声。
“哥哥,他刚刚看你看呆了唉。”
苏峤揉了揉汇哥儿的头,“不许胡说。”
齐衍红着脸立于二人前屈膝跪地拜谢,“愚人齐珩齐景润,拜谢苏大善人救命之恩。”
苏峤只觉面前扫过一阵风和一声结实的闷响足可见眼前人跪的实诚。
“汇哥儿快把人扶起来!”
汇哥儿原本酝酿的想刺人的话全被这一跪吓没了,从凳子上跳起来去扶。
“这可使不得,只是几碟吃食饮水,万不可行此大礼。”苏峤边摸索着从椅子上起身边说道。
汇哥儿则更直白,扶起人便回到苏峤身边,语气不善,“你这莽夫一身细皮嫩肉想来定不缺吃穿,这些小东西你就行这么大礼,是想我们折……”
最后一字不吉利,汇哥儿没说出口,憋回去又好一通气。
苏峤摸了摸小孩的后颈安抚,“不可这么称呼齐公子。不过齐公子刚刚那一出确实吓我一跳。”
齐珩虽看着清瘦但身板挺直如松,眸光明亮诚恳,“一口吃食在寻常时日只是充饥饱肚之物,但在饿急的人眼里便是琼浆玉液万两黄金也比不得。若非大善人和小兄弟搭救,齐某怕是早成了饿死鬼。”
“且苏大善人一路乐善好施,被您帮过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早就把苏大善人当成神仙下凡救苦救难般的人物。今日齐某幸得相助,亦是如此。”
“齐某并非不懂礼数之人,您二位救了小人的命,这礼二位受得。”
词语诚恳字字句句犹如肺腑之言,苏峤上前拉住齐珩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不过是传的些虚名,担不起这般赞誉。今日这礼受便受了,往后可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