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交易，他们有了第一次相遇，是在那条全是青苔，全是脏水的巷子里，隔壁不远处就是拳馆，是她的噩梦的开始，那时他不明白一个女孩子为什么那么淡定的站在那儿盯着两个人打架，还饶有兴趣的挑衅他，尽管他能看出这个女孩子并没有害怕，但也实在不该杂合到血与泥土之中，那是血腥的，是肮脏的。

至少那时他是那样认为的。

现在才知道，不是的。

从十岁开始，她便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永不停息。

她所有的行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黑暗的笼罩下，寻找着微弱的光。

“她刚开始啊，像头小野兽一样，看到人就想撕咬，哎，我就想不明白了，亲生的父亲都来到你面前，亲自找你了，你竟然不带犹豫的拒绝了，这说出来，都是个奇葩，别人都是上赶着给老爷子当亲儿子，亲女儿，她倒好，小小年纪就掘得很。后来老爷子说，让我们不要去刺激她，让她先平静一下，她会被慢慢驯服的，所以啊！他把我们所有得一众人都撤了，只留下了自己得贴身保镖，陈旺。”

那是一段很遥远的记忆，白岷没有给别人念念叨叨说过那么多，自己都有点忘了。

“知道，这个小野兽什么时候乖乖进笼子的吗？”

盛衍轻摇头。

“说起来，真的巧的很，抚养她那个老婆婆见过陈旺，而且不止一次，但是这个老婆婆不知道陈旺是干什么的，还以为就是个开拳馆的，然后你猜怎么着？”

盛衍拿了根华子，烟过肺腑，才算好一些，接着话头问：“怎么着？”

“小野兽被老太太亲自送进拳馆，说是让陈旺教她点防身的东西，贺韫当时避都来不及，结果那老太太亲手给她送进去了。”

“老爷子，怎么不拿老太太威胁她？这样不是来得更快？”

“你这话，问到我心坎上了，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有这种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把老太太抓起来呢？省时省力，结果老爷子当时是这样说的‘你们还真把她当野兽，想圈住她？使不得，这小丫头太掘，反倒激起她的逆骨。’现在想想，老爷子还真是说对了，这丫头玩儿不起激将法，越激越弄巧成拙。”

白岷说到兴奋点了，嘴巴不停：“老太太把贺韫交给陈旺之后，听说这个小野兽刚开始一直没怎么搭理过陈旺，就跟上班一样，到点了就去，到点了就走，一分钟都不多待，你知道当时陈旺跟老爷子汇报的时候，我们在旁边笑得有多大声吗？这他妈的也太可爱了吧！我记得后面好像是有一次老太太摔了，听说摔得当时腿上一大片血，看着就糟心，陈旺说，那是第一次，贺韫的情感表达的最激烈的一次，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巴巴的去找陈旺，自那以后她才开始正眼看陈旺。”

末了，白岷还加了一句：“这个小野兽，爪子太多，防备心太重，她这个脸从小到大一直像个冰湖，所以说，为什么我在她脸上隐隐约约能看到这个冰湖裂开了一条缝？”

拐了那么久的，还是拐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贺韫。”盛衍漫不经心的说道。

知道这小子嘴巴翘不出来任何话，白岷无奈道：“你小子，你跟她真的没什么？”

“有什么也不会跟你说。”

“.......”

那多年的好兄弟，一句话就崩塌了。

黑夜伴着浓雨，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好像这场夜雨来得不是时候，码头上的搬运工工头，咒骂着这雨来的不是时候，货船上的东西搬不完，货程要耽搁，货船开不了，工人也要延迟下班，一时嘈杂声群起。

工头无奈，四处打电话给各方的老板，说明情况。

盛衍点了根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外滩的灯红酒绿，尽管雨水笼罩，整个外滩还是五光十色的，这些眩晕的灯光迷惑了世人，在光亮之下，还有许多被阴暗照不到的地方，阳光裂不开缝的地方。

烟头灭了又亮。

男人的眸子似乎也被这暗夜染上了情绪。

静谧的暗夜被一记铃声打破。

是他自己的房铃。

盛衍捻了烟头，起身去开门。

房门还没开完，盛衍还没见着人，门外的那人以迅雷不掩耳之势顶开了门，一身水汽扑面而来。

贺韫这几日在北京本想冷静一下，好好想个方案怎么让盛衍看她一眼。

这趟来了外滩，意外之喜竟是盛衍，这让她心底的那股无名之火又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