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进出的都是小货车，钢筋卷材装卸的噪音络绎不绝。

一楼全是卖建材的，二楼普遍棋牌室，树荫下，一根烟从车里伸出来，直到装卸的人都进去后，雕塑才被二次移动。

下午四点一过，天渐渐阴了，太阳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灰暗的暮色。

陈南亭从工商局出来，张小凡临时要份合同，让他加急去办。

送完文件下来，他接到陆明远的电话，对方才吃中饭，扩音里多半是人吸溜面条的声音。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多亏你让她来了，她知道的还不少呢！”

听筒那头，陆明远喝了口汤，咂咂嘴继续：“女人叫吴翠英，比张婉婉小一岁，两人是老乡，都是家里最大的，没上过多少学，早早外出务工，挣的钱多半帮扶父母姊妹，吴翠英说岳辉和张婉婉是去年年初处上的对象，快两年来，岳辉都在吃软饭，除了偶尔参加一些比赛，拿个几千块钱奖金，再没有别的收入来源。”

这期间，吴翠英劝过张婉婉很多次，跟着这样的男人没好日子过，但张婉婉就是觉得岳辉有才华，是潜力股，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因为吴翠英讨厌岳辉，张婉婉也比较少跟她说起感情问题。

直到月初，岳辉单方面提出分手，张婉婉在公寓自杀，吴翠英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私下找岳辉聊过，但对方态度坚决，一点打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张婉婉自杀的方式是用针扎自己的手腕，她公寓卧室里掉的针就是这样来的。

“还别说，你这个老同学看着老实巴交，没想到心里精明得很。”

一碗面吃完，陆明远还在电话里打了个饱嗝。

“虽说是老同学，但起码有十年没联系了，我觉得他跟以前相比变化特别大，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今天中午在小牌楼的那顿饭，岳辉喝多了，话里话外都是不得志的颓废。

在陈南亭的印象里，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也几乎没怎么有过脾气，性格温和，是个很淳朴的人。

“好，我会重点关注一下他的。”

电话还没挂断，陈南亭身侧的窗玻璃突然被敲响了。

他抬起头，有些吃惊道：“岳辉，你怎么在这？”

末了，他又关掉扩音，不由分说把电话挂了。

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刚刚他跟陆明远的对话，对方听到没有。

陈南亭心虚的降下车窗，递过去一根烟：“要火么？”

对方点点头，弯腰凑到打火机前，用力嘬了口滤嘴。

中午饭被吴翠英搞得不欢而散，岳辉丢了面子，这会儿抽着烟往台阶上一蹲，半天才道：“那什么，不好意思啊南亭，我不是针对你，要是有些话说的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烟雾被风吹散，许是有些冷，他又站起来跺跺脚。

“去哪儿啊？先上车，我送你吧。”

天过不久就要黑了，最近天气不好，岳辉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袄，有那么一瞬间，陈南亭能理解他的不甘心。

车里开了暖气，跟外面一个天一个地，相比裹得跟粽子一样，依然觉得冷的岳辉，陈南亭只穿了一件特别薄的双面衣，里面是羊绒衫，一看做工就不是烂大街的便宜货。

冬天来临时，更能清晰的感受到贫富带来的差距。

富人的冬天不用里三层外三层，他们穿得很少，每一件都是羊毛鹅绒皮草，货真价实，出门车、商场、公司，都是有暖气的地方，自然不觉得冷。

穷人的冬天是棉衣棉裤带来的臃肿，是被子里怎么也捂不热的脚后跟，是公车站前的哆嗦，是手上的冻疮和牙齿的寒颤。

用力抽了口烟，岳辉收回目光，看着车里的仪表盘道：“这车真阔气，得花不少钱吧。”

他只是感慨一句，陈南亭纯当没听到，转而问：“你是来这办事的？”

“我想取点钱，去批发市场买些材料回去。”

岳辉一手夹着烟，一手揣在棉衣口袋里，那几张钱是他所有的财产。

“你要不要试着去艺术馆找份工作？”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窘迫，陈南亭不是拐弯抹角的人，直接道。

“你觉得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不是，岳辉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有梦想的，但梦想不能当饭吃，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创作，没必要过得那么拮据。”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