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礼拜天，钱俊生才在饭桌上说过，自己被一个外国艺术协会邀请去欧洲发展，以后主攻国际市场。

可惜这颗明日星，还没等到高光时刻便陨落在日出之前。

本次个人展被迫喊停，连带主办方都得留下来接受调查，余校庆给那些外国人添了麻烦，以后再想拉赞助就不容易了。

陆明远问完一轮，并没有在屋里长待，外场被隆重布置过，案发后，所有的陈列都还没动。

一圈观赏下来，每件作品的右下角都挂着一个塑料牌，写的是名字和创作时间。

压轴的获奖大作放在中间位置，前后两头是一些浮雕跟半身像。

乍一看没什么，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获奖的作品里，有几件和场馆里其他的雕塑，在风格和雕刻手法上都有不同之处。

别的大都中规中矩，很符合余校庆那个年龄阶段的审美，但得大奖的，无论是想象力还是表现手法，都在其余作品之上。

带着这个问题回到休息室，余校庆依旧颓丧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陆明远咳嗽几声道：“余院长，我刚刚去外面逛了一圈，怎么您的获奖作品和其他的风格差别这么大啊？”

“哦，得奖的都是有灵感的时候做的，干我们这行，靠灵感吃饭，没感觉完成的作品最多打80分，有感觉时我可以待在工作室三天不睡觉。”

桌上的保温杯被他端起又放下，人很巧妙的把话题转移了。

“您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要告诉我们的没有！”

昨天才去过余校庆家，今天又在美术馆发现第二名被害人，且余校庆的精神状态明显是绷着的，陆明远总觉得他没说实话。

“没有，我的个人展都叫停了，我也是受害者不是。”

“您手底下的学生除了钱俊生都还有谁？”

在他旁边坐下，陆明远还特意拿出纸跟笔，示意对方把人名和电话写下来。

余校庆眼神不好使，眯着眼睛边写边道：“我带过不少徒弟，成名的人不多，钱俊生算一个，其他人要么做了雕塑老师要么干脆改行。”

“你们搞艺术的这么不挣钱？”

“哪个行业都是二八定律，不然怎么会有人削尖脑袋想出名。”

写完最后一串数字，余校庆手里的笔尖在左下角点了点，似乎还在思考要不要下笔。

半分钟过去，他盖上笔盖，一脸轻松的说：“都在这了，只不过他们换没换号码我不能打包票。”

“行，钱俊生我们先带走了，您要是再想起来什么，随时联系我。”

在美术馆耗了一个上午，出去时太阳终于有了几缕暖意。

赶上周末，因冷空气家里蹲半个月的人，总算敢出来走动。

步行街人都成堆了，每个小吃摊前都挤满了排长队的男女。

陈南亭从地下车库上去，岳辉今早给他打电话，约他在友谊商城里吃个便饭。

地方定在商场的二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牌楼。

或许是昨天的命案上了同城热搜，一个八百年不联系的老同学突然找到陈南亭，让他离岳辉远点。

人是在国外混不下去才灰溜溜回国的，且身上还有负债，经常找同学借钱，却从来没有按时还过。

这次约陈南亭吃饭，说是叙叙旧，可能又是老套路，在饭桌上张口借钱应急。

干艺术这行，吃出名饭，普通人很难糊口，潜规则默认了这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游戏。

小牌楼地方不大，岳辉来的比他早，陈南亭过去时，他已经喝了半壶茶了。

“南亭，来，你看看想吃什么，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我都行，鱼你吃吗？”

菜单拢共就那么几页，价格倒不算贵，陈南亭点了两个荤腥，又递回去道：“我点完了。”

看他连招牌菜都没点，岳辉面上有些挂不住，大手一挥加了三个菜。

“南亭，你倒也不用这么给我省钱，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

不满被对方看轻，岳辉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没有，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东西，别浪费。”

陈南亭意识到自己冒犯到了对方的自尊心，连忙解释道。

大麦茶喝到嘴里有点发涩，小牌楼的服务员还在外面发传单拉客，店里加上他们也就四桌，生意并不好。

等菜端上来，岳辉还单点了一打啤酒，回忆是最好的下酒菜，青春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