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就事论事,一旁的余校庆在听到张婉婉的名字后,端茶的手突然停住了。
“你们说张婉婉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很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似的。
“对,你们很熟吗?我看你们工作上的往来挺多的。”
客厅里充斥着一股石膏的气味,余校庆闻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大川在旁边不停打喷嚏。
“她死的时候漂亮吗?有没有被人围观?”
没有正面回答陆明远的问题,余校庆突然主动问。
说完,他的眼角还流露出一丝幽默的笑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川看不惯他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嗓门一下大起来。
矮凳上的余校庆默默喝着茶,良久,他随手拿起一件半成品,放到桌上:“别人我不清楚,但是张婉婉她或许是自杀,因为她经常跟我说她自己是一件艺术品,艺术品就是要一直被人围观赞赏的。”
“这跟她的死没有关系吧。”
无法理解余校庆的思路,陆明远敲敲桌面,把他从艺术幻想空间拉回现实。
“有关系,就像断臂的维纳斯,人们只会记住悲剧,张婉婉把自己封在雕塑里,我想那一定是一具完美的雕塑,她死在所有看展的人面前,血淋淋的,能够被人记一辈子。”
要么说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这些搞艺术的人心里或多或少有点变态因子存在。
舞女裸露的是身体,而作家、画家、雕塑家……这个家那个家裸露的是灵魂。
余校庆每每聊到雕塑时,眼底那抹笑意就会反复加深。
大川趁他进去洗手时,偷偷道:“陆队,这老头是不是有点心理变态啊!”
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听见,卡着他说完的点,余校庆边放袖子边坐下。
“都这样了,您就别在我们面前表演莎士比亚那套了,您听说过神鼓吗?”
和这些大家打交道,最难的是你跟他聊案子,他跟你聊艺术。
神鼓是张婉婉最后的遗言,如果陈南亭没有听错,那这面鼓应该和她的死有关。
“神鼓?没有,不知道。”
思考时,他脸上的细纹急速增加,给出答复后,又一秒变平整。
“张婉婉最后一次来你这是什么时候?”
话题回到张婉婉身上,她的银行账户里,三天前还收到过一笔三千元的转账。
“应该是三天前,我要完成一个群雕,让她来配合我做肢体速写。”
“这笔钱是您支付给她的酬劳对吗?”
“是的,我之前打款用的卡出了点小问题,就换了张别的。”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星期二晚上八点半,那天我有个饭局,所以定了闹钟。”
余校庆的工作间就在隔壁,客厅里的半成品是因为隔壁放不下,才特意搬过来的。
工作间是两室一厅的布局,地上全是泥料留下的白点子。
他对雕塑的热爱近乎痴迷,如果没有其他事,多数时间都是对着一屋子石膏打发的。
张婉婉来这工作时,面对余校庆的次数较多,有时也会有学生在。
工作台上放着一把塑料椅,旁边的半成品已经雕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细节需要打磨。
裸模的工作就是脱光衣服,摆出雇主想要的姿势。
这个行业从业者不多,且多数是上了年纪的男性,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在面对男雇主时,无法保证人生安危。
余校庆结过婚,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抚养权不在他手上,离婚后一直单身至今。
但他坚称跟张婉婉之间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甚至还公开嫌弃对方的长相。
根据余校庆提供地址,陆明远离开商住楼后,就直接去了张婉婉家。
张婉婉靠着裸模的工作,全款买了套小公寓。
坐电梯到12楼,找开锁师父把门打开,因为几天没开窗通风,家里有一股很重的潮味。
小公寓面积不大,比较规整的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只能放下一张床的空房间。
卧室里除了床还有一把高脚凳,凳子周围掉了很多针,大大小小,粗细不一。
大川戴着手套把针捡起来道:“陆队,你看这!难不成真的是自杀!”
“你信他的鬼话,大力士也没法拽着自己头发把自己拎起来,一个重伤的人怎么把自己封进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