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丫头，祖母问你，近些日子，四丫头那样对你，你为何没有如今日这般打回去？”

听得老太太这句，墨兰一愣，有些心虚地说：“祖母，您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这些小动作能瞒得过谁？”老太太睨了墨兰一眼，又问明兰，“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明兰有些别扭，回道：“我…我是心疼四姐姐，林小娘做错了事被送走，三哥哥又不常得见，我想着四姐姐心里定是很难过的，但明兰日日都能见到小娘和弟弟，所以…”

“所以你想，若是她做了那些事心里能畅快一点，你愿意不同她计较，是不是？”老太太接了明兰的话，柔声问。

明兰点了点头。

“墨丫头，听见了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莫要以为祖母老糊涂了，我之所以对你那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看出来明兰有心让你，却不曾想你竟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如今你老实告诉祖母，先前你说知错的话，可是真心？”

自林氏出事，墨兰不敢顶撞爹爹，也不敢憎恨祖母和大娘子，只敢将自己的一腔愤懑尽数发泄在比她小的明兰身上。却没想到，她笃定了不敢声张的妹妹，竟是因为心疼她才绝口不提受了欺负。墨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该是这样的，阿娘明明说，只有三哥哥与她一母同胞，是真正的手足，其他兄弟姐妹都与她们林栖阁不是一路。

“若真的是这样，六妹妹又为何要心疼我呢？”

墨兰头一次对阿娘的话产生怀疑，是以这次，她对老太太的问话据实以告：“回祖母的话，墨儿先前所说…不是真心。墨儿只是觉得，抢先认错，祖母就不好再重罚墨儿了。”

听得这话，老太太颇感欣慰，幸好，林噙霜还没将这孩子养得太歪。“好孩子，如此说来，你现在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墨儿不该撒谎，更不该欺负妹妹。”墨兰说着，又要落泪。

“明丫头，你呢？”老太太又问。

“祖母，我…我还是不知道错在何处？”明兰清亮的眼睛里闪过迷茫。

“你呀，错不在还手，反而在于先前一味忍让。你懂得心疼姐姐，这是好事。可你想过没有，正是因为你一再忍让，才使得墨丫头觉得你软弱可欺，一而再，再而三，变本加厉。如今这是在家里，若是在外头，你们姐妹不和，只会让人觉得盛家家教不严，纵女撒泼；你四姐姐也会愈发霸道，最终积重难返！”

见两个孩子听进去了，老太太更加语重心长：“一家子姐妹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你们姐妹和睦，兄友弟恭，咱们盛家方能兴旺长久。”

两个兰若有所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齐齐磕了头，说道：“孙女明白了。”

“光明白还不够，你们做错了事，总要受罚，就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吧，也好牢牢记住这个道理。”

房妈妈得了老太太的眼神，过去将两个兰扶起，和蔼道：“姑娘们，走吧。”

祠堂这处，本就有些森然，天色暗下来以后，更显可怖，昏暗的烛火伴着外头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直叫人心生惧意。

“四姐姐，你怕吗？”墨兰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愿显得太过狼狈，就听得明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不免惊了一惊，什么表情也顾不上了。

“废话，祠堂这地方，谁不怕？”说着还朝明兰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明兰有些惊奇，原来如此注重形象的四姐姐也会翻白眼！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想着什么便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墨兰颇为羞恼，作势要打明兰：“你竟敢取笑我，你信不信我还打你？”

“好姐姐～别生气嘛，我就是随口一说。”明兰摇晃着墨兰的袖子，撒娇道。

“哼！”墨兰不买账，还是扭过头去。

“好姐姐，我请你吃小酥饼，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明兰将午间藏在袖笼里的两块小酥饼拿出来，在墨兰眼前晃了晃，开口说道。

在寿安堂跪了多时，腹中早已空空，此时的一块小酥饼对墨兰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可她一向爱面子，还是撑着不作声。

明兰见状坏心眼儿地说：“四姐姐不饿的话，我都吃了哦？”

话音刚落，便听得墨兰的肚子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两个兰先是一愣，继而又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祠堂门外，听着孩子们的笑声，老太太与房妈妈也相视一笑，而后静悄悄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