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令觉得面前少女是个上道的,近来晓得拿各种吃食花样孝敬他,虽然食材算不上多珍贵,甚至常有些叫不出名的野菜团子,但胜在味道鲜,手法妙,不重样。上回这丫头偷溜出去,回来叫人发现了,挨了顿打,便学了乖。
“这手艺了不得啊,可惜你是齐人,不然尚食局还能给你留个位子。”掖庭令咬了口菜团子,“鲜!这是什么菜?”
“回大人,是新长出的佛耳草。”少夷垂头侍立,手指绞着衣袖。
“说吧,孝敬我必然有所求。”掖庭令呷口茶,回味佛耳草的余韵。
少夷跪倒,两手扶地:“罪女不敢!只是,想恳求大人,明日出宫采买之事交给罪女去办。掖庭里的佛耳草都、都被罪女采光了,罪女想多备些宫外的食材……”
掖庭令一哂:“这才进宫几日,便想着法的谋出宫,敢攀上采买了。”少夷心头一凉,却听他继续道,“谅你不敢耍花样,那小公主的命可就看你的了。”
“然后你就脱身了?”洛阳南市,元恪着一袭朴素青衫,漫步街肆,听完少夷的描述,跟着问,“你是侍奉旧齐公主的?”
“原也不算,我和葵被塞在一辆囚车,她年纪小,又是故国公主,我得守护她。”少夷扎着一条辫子,垂在胸前,如同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但提及守护公主的使命时,她眸子里有着异样的光。
一家食肆正开店迎客,小二笑眯眯:“恪公子总算带小娘子来了!二楼雅座给您留着!”
元恪点了点头,领少夷上楼。狭窄的梯子,若是并肩,怕太过亲近。少夷默默跟在他身后,望着他修长背影,色调朴素却面料不菲的青衫,忽道:“你从前没有带小娘子来过?”
青衫背影停了一霎:“一个混饭吃的守园人,哪里有小娘子愿意跟。”言罢,匆匆上楼。
少夷抿嘴一笑。
二楼雅间,坐定不久,特色菜肴逐一上齐。
少夷咽口水:“阿恪,点几个菜就好了,这一满桌,你的薪俸会吃紧。”
元恪从筷篓替她取了筷子,闻言掐指一算:“吃完这顿,还剩二两,这月能过下去。”
少夷拿筷子敲他的手:“过日子不能这样的!”
来送酒水的小二捂嘴一乐:“恪公子的这位小娘子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恪公子听小娘子的没错。”
少夷红着脸与小二争辩:“那听我的,能不能退几个菜,反正我们还没动筷!”
元恪在后面给小二打手势叫他速走。
小二冲着少夷呵呵一笑,圆滑地退下。
元恪将一袋碎银丢上桌:“骗你的,我还有这么多积蓄,足够再叫几桌。”
少夷拎起粗略一数,虽不多,亦足够他独自生活,脸色这才好转:“宫里变数多,就没有想过哪日不让你做守园人,你如何生活?”
元恪夹了块肉放她碗里,不在意道:“那便出宫做木匠。”
“你会木工?”
“略会。”
原本仅是寻常一顿酒宴,元恪初次见识到了少夷的本领。
在他面前,她尽量保持斯文,但这家食肆的特色菜馋得她都不愿浪费时间同他搭话,但也不是食不语,她一面遍尝菜色一面含糊不清地言语。
“这是春卷加粉羹。”
“这是黄油老鸡吊汤。”
“这是丁香混沌,添了豆蔻、生姜、葱花。”
“这道烧甲鱼,同梅干菜、咸肉一起炒,味道果然鲜美。”
“湖溪产的鳗鱼,蜜酒蒸鲥鱼,古语说鲥鱼不打鳞、黄鱼不破肚,沾姜米醋是最好的吃法。”
“鲜百叶垫羊葫芦,加了姜片和大葱,若浇芝麻酱和香油也很好。”
一块酿豆腐从元恪筷子间惊掉。
一顿酒菜吃到餍足,结完账,因看天色尚早,元恪雇了马车,携少夷出城。
马车摇晃,布帘垂挡日光,车内昏昏,少夷脑袋一点一点,打起瞌睡。看她睡得辛苦,元恪揽臂一带,让她靠在肩头。她呼吸浅浅,响在耳畔,给他从来未有的安宁。
少夷从马车里醒来,见身边空旷,一时有些慌张,掀开车帘,一眼看到元恪从树上跃下,手里握着一包什么,朝马车走来。
“醒了?”做下有损斯文的事被撞见,元恪望着她,脸上微热。
“你摘了什么?”少夷从窗下探出身,瞧见他青衫蹭了几块深色,“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怕是洗不掉了。”
元恪低头往身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