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抄斩？”陈思欢面不改色。

“嗯。”

“父亲说笑了。”

“说笑吗。”陈恭却是真笑了，“思欢呐，你可知这几年呢，大启是越发繁盛了。”

“是。”

“你明年十五了，等再过了五年，及冠之时，这世道也尚且不知何如了。这光景是眨眼一瞬就过去了，百年尚且弹指过，就是到时候也不知有没有去的必要了。”

“恕儿子愚昧，请父亲明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少人是这么想的。只是呢，思欢，你一直是说‘实现抱负’这样的话去读的书——不枉此学，这个说法。”陈恭却手指敲打着木椅发出“哒哒”的声音。

“是。”

“这意思是说——‘不枉此学，说的便是学了我便要去用，不然我所学为何？’”

“是。”

“那且看这一面是我要去，一面是我不得不去。那我想问，思欢，有什么是你不得不去吗？不得不去，且非你不可？别人不行？

“倘若是说为了这‘不枉此学’四字，留在山庄也算是‘不枉此学’了，不是吗？我是一向支持你去读书的，我也不和你提及过这听风山庄的田产，我也还年轻，也不着急。若是实在不行我去捐了，买了直接享百年，也用不着这什么薪火相传了。

“那句话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是当年你母亲所说也未必没有缘由的，当然这不重要，大不了百年之后，黄土一捧，白骨一堆，来世还是一个好汉模样。重要的是——

“你不得不去吗？不得不去，且非你不可吗？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吗？倘若没有，还不如不去，到时候落得一个‘我本将心向月明，奈何明月单单照沟渠’的境地，真的就只能去问天了——这天下的局势也少不了你一个参与。

“你说呢？思欢？”

你说呢？陈连。

陈思欢沉默。

我本将心向月明，奈何明月照沟渠。

经久。

“父亲。”陈思欢抬头。

“你说。”

“刚刚，曲水流觞上我不是已经给了您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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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的请帖麻烦一递。”

“麻烦各位递一下各自的请帖。”

“陈家主此举何意？”

“这……貌似无甚区别……”

“诸位且细细品一品。”

——“技法不一样。”

少年的声音确实是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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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恭却哈哈大笑，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然后拍了儿子的肩膀。

“得，去吧。去找你的朋友去。”然后陈恭却就自己走了，往右边要去自己的住处了——那笑声得算是惊天动地。

陈思欢目送他远离，然后待这笑越发遥远直至了无，也没动一下。

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刚刚自己的左肩，然后淡然地也出去了——故意走了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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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抛弃荣华一心与我到百年～我一心只追～剑从烽烟～”

“这是北方的曲子。”白祈辞说道。

沈邈与白祈辞行于从西询街往东的官道上，也就是不听山南侧的那一片十里麦田。要是往官道左边看，就是绵延不绝的山峰，要是往右边瞧去，就金色麦田的平原。

说是官道，其实也就仅容一辆马车而过，然后再多出两步的距离，要是有马车面对面会面，就得有马车右靠在麦田的土堆上然后擦肩而过。

麦田之中，水稻也被捆成了小山堆，等待运回去捣鼓一下然后晒太阳，再推去了皮放到米缸米袋里边，或许还会沿着洛水往上到北边去——京都人也爱吃大米——不过，以安州的产量，恐怕也就内部消化了。

“本应两拜共白首～我一心只愿四海平山～北路交口西北角来～瞅～”沈邈越唱越起劲，从地上捡起个棍子就舞了起来。

“夜未央～清风朗月夜～我又想起她当年与我～编一段美丽幻想～我一心困在剑舞阑珊～天色晚～看远方沙场～我又想起当年～我一匹骏马出三关～直至远方～

“我一心只追～剑从烽烟～呐啊～出三关”

沈邈翻个跟头摔到了田里面去。

白祈辞伸出手：“沈二……”

语音未落，就见沈邈将棍子插入稻田里身子转了个圈圈，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