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坐在床上，江名给她穿外套，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好好地扣起来，一直扣到脖颈上，她嫌弃地仰脖子，瞪着江名：“别扣！不冷！”

语气虽仍有些像打字机，听起来却有了几分人味。

江名置若罔闻仍帮她扣好最后一颗，然后，牵着她站起来。

“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想吃什么？”

“肯德基。”她乖乖地回答。

江名这种程序员，是肯德基麦当劳的最狂热爱好者，每每加班到了晚上，总要给自己加点餐的，因为这个缘故，毕业短短一年，他足足胖了十斤。

“真想吃肯德基？”江名问了她一遍。

她温顺点头。

“好。”

于是，牵着她出门。

不知怎么的，她这次回来之后，倒像是换了个人，再没有以前的冷硬和心事重重，说话虽然仍然有些一字一句的僵硬，但逐渐带了语气起来。

也不像从前那样抽烟喝酒讨厌吃药，乖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雕像姑娘，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那个姑娘，文静，柔软，白嫩，喜欢穿小吊带和所有毛茸茸的东西。

莫斯科这一趟，好像融掉了她心里大部分的阴影，所有的事，包括她的状态，都在向一个极好极好的方向走。

“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家吧。”他低头向她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坚定。她回看向他，慢慢点头。

踏进肯德基大门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一回头，居然是他的发小苗真，许恒之前见过苗真几次，倒也不太怕生，便由她领着到他们的座位上坐着，江名去点餐，回头看她的背影，小小的一个，安安静静，怪惹人疼的。

点餐的人很多，队伍很长，江名站在最后，跟着队伍慢吞吞地往前移。还没往前挪动多久，女孩不成音调的嘶喊声忽然划破了他的耳膜。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撕扯了一下，生疼生疼。也顾不上后面还排着人了，他推开人群，向许恒的方向跑过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疼得像是被揪住，一下也跳不动了。

他的姑娘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瑟缩在墙角，紧紧地将自己团在一起，一旁站着的苗真显得有些失措，显然也是被她吓着了。人群渐渐在他们的周围聚集起来，甚至有人掏出了相机。

他冲过去一把推开苗真，将许恒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将她的脸按住，用手挡好。

触手一片濡湿。

她哭了，在他的怀里无声地颤抖。那种惊恐无助茫然的眼神，再次在她眼睛里出现了。

“你对她做什么了？”他吼道。

苗真惊了，自小到大，她没见江名发过火，自始至终他都是温温吞吞的样子，从未有过情绪异常激动的时候。

“我......我......我只是想给她吃根薯条。”

他转头向桌上看去。

一包打开的番茄酱，鲜红鲜红，洒了大半，许是挤它的人太过用力。

“谁他妈让你给她看红色的东西了！谁他妈让你这样了！”江名急红了眼，冲着苗真声嘶力竭地吼，像是穷途末路的匪徒，形象全无。

怀里的女孩忽然拽他的衣领。

他低头去听她说话，眼泪濡湿了他一脸。

她贴着他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好。”

他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阿名不生气，不值得。”

他贴着她的脸，紧紧地抱了一下：“我带你回家。”

他抱着她站起身来，看都没看苗真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出人群。

许是他吼的那两下歇斯底里，震慑住了人群，他所经之处，人们自动退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抱着最后一件自己拥有的东西。

“阿恒乖啊，我们慢慢养，会好的。”

那么多年的心伤，就算心结打开了，哪里能说好就好？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苗真怔怔地忘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人群渐渐地散开。

道袍束发的女孩站在她对面，眼神带着几分讥诮：“让你用番茄酱吓他的人，在哪儿呢？”

她单刀直入一语中的。

苗真结巴起来,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女孩冷哼一声，猛地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狠狠往座位上一推：“我可不是江名，我不会对你客气。”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