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阿恒睡着的第七天。
她睡得很好,很乖,我跟她说了很多话,她都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
她瘦了很多,因为没有乖乖吃饭,营养针怎么能当饭吃呢?
不过,她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江名埋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行字。他的字很工整,方方正正,透着几分好学生的古板和不知变通,不过,在男生的字里,已经算非常好看的了。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他忽然想起,哄她睡觉的那天晚上过去之后,他起了个大早。因为第二天是周末,他准备去超市买点吃的。
嗯,也给她带罐蜂蜜好了,蜂蜜水解酒。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门。大门打开的那一霎那,他愣住了。
穿着睡衣的小姑娘站在他们家门口,手里抓着一个娃娃。
她眼里的空洞冷漠似乎褪去了很多很多,眼神变得柔和。像娃娃的姑娘抱着娃娃看着他,好像已经等他很久了。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晶晶亮。
她递出了手中的兔子娃娃,毛茸茸的,白色。
“送给你。”
江名犹豫着接过,正想着怎么跟父母解释这个娃娃的存在,耳畔响起女孩子打字机一般一字一句的声音:“你以后,能不能天天陪我。”
他错愕抬头,对视几秒,他听见自己说:“好。那你要答应我,不许喝酒。不,少喝点酒。”
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瞥了一眼,发现是许竞的号码,忙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电话那头,电流声滋滋作响,男人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竟然有几分颤抖。
“阿恒醒了,快,打车过来。”
他脑子里“嗡”了一声,直接怔在了原地。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不大顾得上。
反应过来之后,许竞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蹦进脑子里,巨大的欣喜在头脑中轰然炸开,他随手抓了桌上的钥匙就往外冲去,险些带翻了椅子。
许恒是中午醒的。
她其实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还会再次睁开眼睛。在她的记忆里,时间停留在莫斯科的那个惨烈的晚上,男人的血喷溅了她一头一脸,她躺在地上,像个破碎的娃娃。
视线在半空中摇晃,她已经看不清天花板的具体颜色。
昏迷了很久的肌体并不是那么好支配的,在一片仪器的鸣声中,她慢慢的蓄积起了力气,丢失掉的记忆和意识也一点一点地回到身体当中。
不知躺了多久,她发觉自己的手能动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扯掉了手上输液管的针头,她的手法并不温柔,牵扯出来的伤口钻心地疼。疼痛从伤口一阵阵地传上大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涩在喉咙口,发不出来。
她真的很讨厌类似针头的东西。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脉上。
“不要动。”女孩子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知道你想见谁,乖乖听我的,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那只手离开了她的腕,转向床头的呼叫铃,却没有立马按下去。
“我叫薛轻雨。”女孩的脸模糊地晃过。
薛轻雨?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哥哥是不是提过?许恒努力地想睁大眼睛,却仍然看不清她的样子。
“有人让我帮你,你好好养着,等你好些了,我还会来找你。”
“咔嚓”。一声轻响,呼叫铃的按键被按下了。
顷刻间,病房里安静得像从来没有人造访过。
江名踏上出租车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是他和阿恒在离别之前的最后一面。他站在机场外送她,那天的阳光极好,她踮着脚扬起脸庞,虔诚又专注地吻他。
呼吸交缠间他微微睁开眼,看见她的眼角,一行清泪慢慢划下。
他收紧臂膀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旁问道:“你会回来找我的对吗?”
“嗯。”
她果然回来了。
短短的路程似乎开了很久很久,熟悉的建筑物映入眼帘时,江名扔出张纸币,车还没停稳就冲了下去。脚踩在地上,竟有步步轻浮的失重感。
他的呼吸似乎窒住了,大脑也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味地向前跑。
楼梯角,道袍束发的女孩站在那儿,双手环抱在胸前,神情淡然。带了点洞悉一切的冷漠。江名急匆匆地跑过,她站在原地盯他看了会,开口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