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在铺子里转悠了一个下午，勉强摸清楚了袁老头的情况。袁大本名袁金苏，在华天大道开着一家几十年的中药铺子，眼睛也跟着瞎了几十年。牙根是铺子里打杂的员工，脑子不太灵光，是个哑巴，不过身材高大，长得也不错，足足比周日高了半个头，要是杵那不动，估计是个帅哥。至于袁老头的背景，周日还是一头雾水，说是中药铺子，可周日把两层小楼都转遍了，也没找着中药在哪，那总得有客人吧，却也没见有人来抓药，这铺子就跟社会脱节了似的，出门左拐是商场，右拐是健身房，而袁记药房就跟个萝卜似的窝在中间，形成一个凹字形，不止周日一个人这么想，那些初来南河的外地人经过这里，也会对着三人投来迷惑的眼神，不过袁老头看不见，周日常常怀疑袁老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铺子的环境，可每当周日问起铺子的事，袁老头就装傻，“金银花，连翘，麻黄，桂枝。。。哎呀牙根这傻小子又给买错了。周日你说什么？什么客人？你看我这眼睛瞎了耳朵也不中用，周日你去问牙根吧，他肯定知道，我先去睡个觉，困死咯。”

周日没来得及插上嘴，袁老头就脚步生风跑掉了，他也不想一想，牙根一个哑巴怎么回答自己？

让周日高兴的是，一开始对自己冷淡的牙根，经过深入了解以后，就像个单纯大男孩，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要做什么就拉拉衣服，要说什么就打手势，脑子不好使但是手势很好懂，周日一下子就能看懂他的意思，比如：铺子一个月兼职工资一千，每天打扫卫生，做饭，周末去中药批发商那里进货等等。

整个铺子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仔细观察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感，不知道为什么，袁老板看着不靠谱，却给周日一种很久没有过的安全感，周日把这种安全感归因为老板一身制作精良的唐装和手腕上看着就价格不菲的串串。除此之外，袁老头虽然是个老头，可身上总有种老顽童的气质，身为管事的，记性却是出奇的差，并且对睡觉情有独钟，每天不到中午不起床，吃完饭再继续睡。所有的琐事都由牙根打理，可牙根不仅是反应慢，做事也是个慢性子，所以周日最初才看到铺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狼藉。一洗完澡，周日就撸起袖子开始做事，自己在福利院长那么大，除了谨慎，最大的优点就是做事勤快，深得院长喜爱，出门在外都要带着他帮忙。

哼哧哼哧干了一下午，把小院子收拾的整整齐齐，牙根蹲在一边洗衣服，眼睛都看直了，几次想阻拦又收回了手，看着周日把又破又脏的房子打扫干净，顺眼不少，本来是破旧的小楼，居然也透露出一股子古色古香的情调。

日落西山，周日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可惜袁老头看不见，不然得发点奖金意思意思。

晚饭是牙根做的，袁老板一下午没露面，晚上也不见人影。周日累了一天就等这顿饭了，盛了一满碗饭满脸笑容等着，结果看着牙根端着两盘黑乎乎的东西来了，据说是土豆炒肉和番茄炒蛋。

“牙哥，平时饭都是你做吗？”周日几次伸出筷子还是止住了，他胆子小，也很惜命。

牙根点点头，又摇头，指了指周日，意思是，以后就是他做了。

周日点点头，心想，我做就我做，你们敢吃我就敢做，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袁老头那肚子不可能是这几坨黑色不明物体喂出来的，肯定开小灶了。

“牙哥，袁老板平时也在铺子吃？”

牙根使劲咽下嘴里的不知道是土豆还是番茄，摇摇头，指指门外，周日看懂了，袁老板成天下馆子呢。

周日皱着眉头扒饭，心里期盼着袁老头大发善心能带自己吃点好的，突然看见碗里多了几块黑鸡蛋，周日抬头，看见牙根温柔似水的眼神，

“谢。。谢牙哥。”

一顿饭吃得飞快，周日收拾完碗筷就开始帮牙根整理账本，据袁老头称，每天晚上要把前一天的盈利整理出来放他房间里，以前都是牙根做，现在换成周日。

周日数学成绩不错，对算账还是很有信心的，结果一拿到账本，傻眼了，零，全是零，从上个月开始到今天，一笔入账都没有，不仅如此，还多出了一堆买菜钱，天然气费，水电费。。。甚至还有袁老头，牙根的话费和理发钱。一整个月下来，袁记药房的盈利额为：负一万八。最大的花费就是袁老头进中药的费用，有一万三，可账本上却只有寥寥几笔，根本没写什么药材，多少斤，况且每周末要进货，自己却没在屋里看见一丁点药材的影子，周日脑子里闪过袁老头那张笑起来又和气又精明的脸，更糊涂了。

不自觉地，周日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