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腮帮子摸到桌台,双手在桌子上摸蜡烛,却怎么也摸不到。“给。”一只手碰了碰他的手臂,把蜡烛递到他手里,他以为是周三,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但在接过蜡烛的时候,他分明摸到了一只湿漉漉的,僵硬的,冰凉的,细而瘦的女人的手!
李大腮帮子猛的一惊,全身汗毛瞬间全部竖了起来,但他毕竟是行船多年的老江湖,出奇的镇定,既没惊叫,也没有逃窜,而是伸出另外一只手,说了句:“请把火折子也给我。”行船行当有句老话,叫:“没有三分三,讨饭莫行船。”说的是行船不是件简单的事,没有本事的,即便讨饭也不要开船。
李大腮帮子知道自己撞鬼了,却反而镇定下来,他当然不是道士,不知道怎么抓鬼,但他遇事多了,知道遇事时慌乱是最于事无补的反应。
鬼很听话的把火折子也递到他手里,他拔开火折子,使劲一吹,一个猩红的光点出现在眼前,他用这个光点把蜡烛点燃,黄色的烛火慢慢燃起,他看到一张苍白,却略显清秀的脸慢慢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长相颇为标致的女人,不,女鬼。穿着一件湿漉漉的红丝袄,丝袄上绣着鸳鸯图,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也带着水珠,这更让李大腮帮子确定她是头刚从水里爬进来的女鬼。
“没错,我是鬼。”女鬼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半合着眼回答他倒。她斜靠在船舱壁上,一手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宝盒,一手摸着微微隆起的下腹,面无表情的对李大腮帮子说:“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姑……姑娘,深夜造访,有……有何贵干?”李大腮帮子虽然强装镇定,但心里着实吓的不轻,毕竟是第一次和鬼打交道,要说不怕,自己都不信。
“想劳烦您一件事。”女鬼道。
“什么事?”
“带我去一个地方。”女鬼双眼一抬,蜡烛的火苗矮了三分,整个船舱的温度也似乎降了下来。
“什……什么地方?”李大腮帮子心见那女鬼眼神中戾气大盛,不免心中一寒,问道。
“离此地三十里外一个叫轧村的地方。你只需将我带到那里即可,我自有重谢。”女鬼将手上的宝箱双手捧起,放在桌台面上,慢慢的推到李大腮帮子面前,李大腮帮子自然不敢唐突的接过,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也不认识‘轧村’这个地方。
“姑娘,不是我不肯带你,只是我不认识那个地方,再说河道小的话,我的大船也过不去……”李大腮帮子为难的说。
“要借艘小船的,你还得把路问好。明天是七月半,百鬼过桥,一年也就这一次的机会,我已经等了二十几年,希望壮士你行行好,带我去吧。”听她这么说,李大腮帮子突然想起一种说法:鬼是不能过桥,鬼要过桥,只有在每年的鬼节,由人带着才能过。
李大腮帮子想了想,问道:“姑娘你要去轧村那个地方做什么?”
女鬼苦苦一笑,将自己的遭遇向李大腮帮子和盘托出,那个女鬼,自然就是二十年前投河自尽的李小姐了,只是她死时阳寿未尽,冤魂没有被黑白无常锁入轮回,她在这里游荡了二十几年,一心想着报复唐家父子,却苦于鬼魂不能过桥,而不能够去得。
李大腮帮子是个性情中人,颇有些豪侠之气,听完李小姐的遭遇,义愤填膺,骂道:“唐家父子真是无耻之徒,骗去嫁妆,却不愿娶你回去,把你一个走投无路的弱女子扔在这里,真该死!”
“壮士,我阳寿将尽,怕在这个世上逗留的时间也不会多了,我只求你明天载我去那个地方,你只需每次行船过桥之前喊一声:‘有桥喽,我带李百玉过桥!’即可。”李小姐一下跪在李大腮帮子面前,指着桌台上的宝箱对他道:“求壮士行行好,了我夙愿,这宝箱中的珠宝,悉数藏于码头第三阶石阶之下,只要壮士能带我去轧村,这些金银便全归壮士所有!”
李大腮帮子重重点头,答应道:“好,明天一早我便差人去借船,辰时一到便送你上路!”
“如此,小女子便先谢过壮士。”说完她对李大腮帮子叩谢,然后缓缓抬起手将他手上的蜡烛摁灭,李大腮帮子只感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四更的时候听到鸡打鸣,李大腮帮子才醒来,醒来以后他看见船舱的桌台上放着一个湿漉漉的宝箱,心里一惊,知道昨天晚上不是黄粱一梦,怕是真有其事,忙差周三和放屁阿林上岸借船,问路。
幻娄是江南水乡,只要有抵头,小木船很容易借到,不一会儿,周三就借了一只木船来,放屁阿林也问了路回来,还画了张水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