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馆廉价的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灯管表面爬满的飞虫影子随着电流震颤,在油腻的墙面上投下斑驳的晃动。?x,w!q¢x^s,.!c,o`m\圆桌中央的五菜一汤早已没了热气,红烧鱼的酱汁凝结成暗红色的痂,白菜豆腐汤表面浮着冷透的油膜,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彩光。
梁经理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第三颗衬衫纽扣不知何时崩落,露出里面汗渍斑斑的背心。他抓起白酒瓶又往玻璃杯里倒,酒水溢出杯沿,在木纹桌面上蜿蜒成小溪。"是我对不起大家,渠道没谈好,工厂那边..."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喉结剧烈滚动着,"要是当初听吴姐的,先稳住现金流..."
"别说了。" 李君浩推开面前几乎没动过的回锅肉,金属勺与瓷盘碰撞发出刺耳声响。他的手指还留着拆卸服务器时被螺丝划伤的结痂,此刻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翘起的塑料贴面,"怪我技术没做到位,服务器被攻击的时候..."
"都别争着揽责任了。" 吴真摘下老花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通红。她推过来一叠用夹子固定的文件,纸页间还夹着几张泛黄的发票,"该清算的都算好了。服务器折价给小李,客户资源..."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不得不停下来喝了口水,"办公设备明天联系二手市场,散了吧。"
舒燕一直盯着碗里的米饭,蒸汽早已消散,只留下几粒干瘪的米粒黏在碗底。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微信弹出新消息:"离婚协议已拟好,明天去民政局签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塑料碗上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还记得车库创业那会儿吗?" 梁经理突然举起酒杯,酒水在杯中剧烈摇晃,"李君浩为了改代码三天没合眼,小舒穿着高跟鞋跑客户崴了脚还硬撑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处凸起的青筋随着吞咽起伏。
李君浩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早已空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觉得只要有代码和梦想,什么难关都能闯过去。" 他望向窗外霓虹灯牌,"现在才知道,光有技术不够,光有冲劲也不够..."
"吴姐,你以后什么打算?" 舒燕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抓起桌上的酒杯,却发现里面只剩半口凉茶。
吴真将文件收拢整齐,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沉重:"把房子赎回来,回老单位看看能不能复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还年轻,别因为这次失败..."
"复职?" 梁经理突然冷笑,笑声里带着苦涩,"我投了二十几份简历,人家一看我在创业公司待过,都说不稳定。" 他抓起酒瓶想再倒酒,却发现已经见底,"遂宁那边的工作也黄了,刘思亚她爸说我..."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用力抹了把脸。^天-禧¢小¢税.枉- \首\发′
李君浩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是猎头发来的消息:"xx 公司急招技术总监,年薪 80 万起"。他盯着屏幕许久,默默按灭了手机。曾经他发誓要带着自己写的代码改变行业,此刻那些雄心壮志都化作了桌角被抠出的细碎木屑。
舒燕突然抓起吴真面前的白酒瓶,往自己杯中倒满。辛辣的酒液溅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敬我们死去的梦想。"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仰头将酒灌下,泪水混着酒水从嘴角溢出,滴在褪色的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生锈的铁门在李君浩手中发出吱呀声响,陈年灰尘被惊动,在斜射入车库的夕照里浮沉如星。他蹲下身抚摸那台满是划痕的戴尔服务器,指腹蹭过外壳上用马克笔写的 "火种一号",字迹早已斑驳成模糊的灰影。
"记得第一次拿到天使轮那天,咱们在这儿喝二锅头庆祝。" 梁经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的纸箱里滚出半罐槟榔,"舒燕说要在服务器上刻 ' 必上市 ',结果被你骂破坏散热。"
李君浩的指尖停在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上 —— 那是去年暴雨夜,他为抢修宕机的服务器,用螺丝刀撬开外壳时留下的。"火种科技..." 他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干涩,"终究还是熄灭了。"
"别这么说。" 吴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散落的电容电阻,"至少我们做出过让德国客户惊艳的 pcb 板。" 她的目光扫过墙面,那里还留着用粉笔写的架构图,"看,这是你画的分布式存储方案,当时梁经理还说不如多招两个业务员。"
梁经理把纸箱放在地上,里面的渠道资料散落出来,几张东南亚地图上还留着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