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里,他如何敢说,自小跟着兄长习骑射、学汉文,早已将对方的身影刻进骨血。
那日游仙坊传来琵琶断弦之声,江垚踢翻鎏金香炉,震得案上茶汤四溅。
原来花魁竟在月洞门后与穷书生私订终身,江垚胸中怒火翻腾,那叫于芷鹤的书生握笔的手,分明比女人的手还要纤细,自己才是配得上花魁的男人,凭什么!
"草原狼从不会让猎物从爪下溜走。" 他用契丹语低咒着,腰间银错刀划破屏风,惊起满室香粉。
当随从将于芷鹤的青衫撕碎在汴河岸边时,江宴看见兄长眼中翻涌的,是当年在辽国雪原猎杀孤狼时的狠戾。
浊浪吞噬书生的瞬间,那花魁望着江面冷笑:"你们辽国贵族总以为金银能买下人心,可笑却从不知道 ' 情为何物 ',这就是人与猪狗的区别!"
话音未落,竟抱着焦尾琴跳入漩涡,琴弦在落水时发出的悲鸣,像极了辽国老妈妈哄孩子的摇篮曲。
江垚的银错刀 "当啷" 落地,在青石板上刻出一道深痕,如同他此刻破碎的魂魄。
三日后,江宴在兄长的妆阁外听见螺子黛碾碎的声音。
推开门只见明黄铜镜前,江垚正用胭脂在眼角画着辽国图腾,鸦青长发上别着花魁生前最爱的玉簪花,口中用契丹语哼着走了调的胡笳曲。
"阿弟你看,这胭脂比咱们辽国的朱砂还要红呢。" 他转头时胭脂蹭到衣领,像极了汴河河面上未干的血迹。
江宴攥紧手中的契丹手札,指节泛白。
他知道兄长再也不是那个在草原上纵马射大雕的少年,但像汴河的水,永远冲不走那段纠缠着汉辽风情的情殇,他对哥哥的爱也永远深埋心底。
窗外传来卖杏花的汴京小调,混着远处辽国商队的驼铃声,在暮春的风沙里,将这段错乱的情缘,永远埋进了历史的褶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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