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噼啪”炸响,惊醒了沉思中的梁金涛。
他放下搪瓷缸,望着墙上被煤烟熏黄的《祖厉县几乎生育攻坚进度表》。
表格里四十八军户乡四个村子的位置用红笔圈着,旁边批注“不能松懈”四个字。
走廊突然传来皮鞋的趿拉声。
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出现在门口。
虽然听出来这不是冯智海的脚步声,梁金涛还是放下搪瓷缸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吱呀——”
木门突然被推开,寒风裹着蒜味卷进来。
苟奇志油光水滑的脑袋探进来时,还在用他特意留长的小拇指指甲挖牙缝里的残渣剩饭:“吾乃真龙天子降,下河东平乱心欢畅。看那敌军”
秦腔名段《下河东》里,赵匡胤的唱词卡在了嗓子眼里,镜片后面的一双小眼睛瞬间睁到最大——他看见了炉子旁的梁金涛。
苟奇志端着半簸箕煤块僵在门口,中山装领口的油渍在炉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短暂的错愕之后。
“你个收破烂的!”蒜味随着怒吼喷薄而出,苟奇志的金牙在炉火映照下像野兽的獠牙,“谁让你进来的?!”
梁金涛慢悠悠起身,炉钩子有意无意碰了下铁皮烟囱。
咣当声惊动了隔壁办公室,几个“正好”路过的乡政府工作人员探头探脑。
“苟副乡长,先别激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啊!”
自以为猜到梁金涛心思的苟奇志更加粗暴地打断他的说话。
端在铁簸箕里的煤块“哗啦”撒了一地。
“狗东西,”苟奇志的金牙几乎要咬碎,“敢跟老子玩阴的!”他抄起门后的扫帚就往梁金涛身上抡,“滚出去!这是你呆的地方?
你要是敢跟冯书记告老子的状,我保证让你死的很难看!!”
梁金涛闪身躲过,扫帚头砸在铁皮炉筒上,震得炉盘上的烧水壶“呜呜”作响。
滚烫的水蒸气喷在苟奇志脸上,烫得他直跳脚:“反了天了!老马!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