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明儿个戴个垫肩就好。”
血泡破了,在灰布裤子上洇出几个暗红的圆点,像极了赵秀芬就着煤油灯纳鞋底时扎破手指留下的印子。
赵秀芬突然转身去掀锅盖,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瞬间泛红的眼眶。
铁锅里的玉米糊咕嘟冒泡,裂缝处漏出的糊糊在灶台上结成焦褐色的痂。
这口锅补了三次,上次梁金涛赌输钱砸灶台,锅耳都摔缺了半边。
“三哥回来好啊。”梁金涛凑到灶前烤手,冻僵的指节在火苗上方舒展,“正好让他看看那口铜锅。”
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混着炊烟,在眉睫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赵秀芬搅糊糊的勺子突然停了。
铜锅?
“涛子。”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勺子碰着锅沿叮当作响,“那锅你的意思,能卖不少钱?”
梁金涛笑了起来。
灶火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道醉酒后磕在门框上的疤还在颧骨上隐隐泛着青。
他伸手握住妻子发抖的手腕,触到那个褪色的银镯子。
“正经用十块钱买来的。不过我估摸着,至少可以赚十七八块呢。”
他拇指在镯子上摩挲,那里原本刻着“百年好合”的字样,早被银匠的戥子磨平了。
赵秀芬倒吸一口凉气。
一口破铜锅,花掉了十块钱!
够买二十斤上等白面了。
至于梁金涛说可以挣十七八块,她似乎没听见。
赵秀芬下意识护住尚未显怀的肚子,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钱钱都花完了?”
她声音细若蚊呐,眼睛盯着灶坑里跳动的火苗。
煤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微微隆起的腹部轮廓被放大,像个小小的山丘。
梁金涛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布包,“哗啦”一声倒在炕席上。
滚出两颗水果糖。
糖纸在煤油灯下泛着廉价的荧光,是供销社最便宜的那种。
那是他今早出门的时候带在身上的,想着饿的时候嘴里噙一颗。
“二十八块六毛七分钱,一分不剩,还欠卖铜锅的五块钱以及杨小军卖铜锁的八毛。”他挠挠头,冻裂的手背又渗出血丝,“不过明天那车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