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处“最高机密”四个铅字还隐约可见,是供销社报废的文件背面。
“回去了得誊抄一份。”
梁金涛心里这么想着,抄起自制的铁皮喇叭,扯着嗓子大吼道:
“收废品喽报纸书本废铜烂铁”
他几乎试吃吃奶力气的第一声吆喝,惊动了村口第一家。
土墙后探出个包着绿头巾的脑袋。
老太太眯着眼打量这个生面孔,目光在架子车上那杆锈迹斑斑的秤上停留了片刻。
那秤是邱富海从废品堆里扒拉出来的,秤砣上“1973年检定”的字样已经磨得看不清了。
“后生,烂胶鞋收不收?”
老太太隔着墙头喊。
她家院墙上晒着的干辣椒红得扎眼,像串小鞭炮。
邱富海从柜台下抽出的那个皱皱巴巴的笔记本上,“轮胎厂急收”五个字闪电般在脑海浮现
梁金涛忙不迭点头。
从车把取下麻袋:“收!三毛三一斤!”
这价比邱富海给的底价高出五分。
但他记得村头第一家的女婿在县里某个政府部门上班。
而不管什么时代,政府部门最不缺的就是废报纸。
老太太听到梁金涛报出的烂胶鞋收购价,原本开始浑浊的眼睛瞬间一亮。
她转身时,梁金涛听见院里传来哗啦啦的纸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秤杆上摩挲,铜星被摸得发亮。
前世隔壁乡有人在深圳开废品站,据说花三万八买的电子秤,应该要比这杆破秤准多了。
不一会儿。
老太太一手提着一捆旧报纸,一手拎着三双半烂胶鞋出来了。
旧报纸最上面几页还沾着鸡粪。
梁金涛眼尖地发现里头混着七八本重量级媒体出版的杂志——这玩意儿纸浆厂最爱收。
用邱富海的话说,收购价要高出四分钱。
“表叔妈,这上面,没有两斤泥也得有一斤半。”
他笑着指了指老太太丢在旧报纸旁边的三双半烂胶鞋说道。
这边的农村,凡是不认识的,年长者称呼“表叔”“表叔妈”,年纪相仿的则称呼“兄弟”“老哥”,已婚的妇女则称呼“大姐”“表嫂”。
“拉包谷的时候穿过,脱下就忘了收拾了。你看着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