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混小子把媳妇织的毛衣也输掉了。”
日头偏西时,二十根橡木椽子全上了顶。
吴秉德掏出墨斗弹线,忽然“咦”了一声:“金涛,这东南角的椽子”他摸着整整齐齐的榫卯接口,“比你上次偷走的立柜还严丝合缝。”
满屋顶的汉子哄笑起来。
梁金涛臊得要去捂木匠的嘴,却被梁河涛架着胳膊拽上房梁:“快给娃们的教室挂红!”
一块印着“先进村小”的锦旗铺在正梁,那是梁福海从箱底翻出来的七九年公社奖状改的。
早就放寒假的娃娃们三三两两结群而来,围在操场拍手。
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娃不知是谁给教的,脆生生喊:“金涛叔,明天还来修窗户不?”
顿时又把梁金涛弄了个大红脸。
赵秀芬在人群里红了眼眶,她男人正拿砂纸打磨窗框毛刺,刨花落满褪色的蓝布衫。
供销社的水泥柜台结着白霜。
梁金涛隔着玻璃看里头码成方塔的红糖块。
他跺了跺沾着雪泥的胶鞋。
手指头在补丁摞补丁的衣兜里来回数那七张温热的纸票子——二哥给的五块,大哥偷偷塞给的两块。
“要二斤红糖,半斤江米条。”
他把冻得发紫的鼻子往褪色军大衣领子里缩了缩,蓝布袖口还沾着修房顶时的黄泥。
柜台后织毛衣的廖红娟眼皮都不抬:“红糖票。”
“啥?”梁金涛愣住,热气在玻璃上呵出个白圈,“不是早不要票了么?”
“哟,这不是峡口村的梁四爷嘛。”廖红娟终于放下竹针,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敲打玻璃,“春天偷公社化肥,秋天摸生产队猪崽,今年改行装正经人啦?”
她故意把“正经“俩字咬得脆响,引得门口剥瓜子壳的几个妇女直探头。
“我三嫂坐月子”
梁金涛耳根子烧得慌。
他看见红糖罐子后头明明挂着“敞开供应”的木牌,牌角还粘着去年中秋的月饼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