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粗糙的大手包裹着他的小手,一起将秧苗插入泥水中。
“土地是有灵性的,”爷爷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
夜幕降临,李冰提着马灯又去了东头地块。
月光下,两种稻株的对比更加明显。
他蹲下身,手指轻抚过自己改良品种的叶片,感受着那充满生命力的韧性。
“我一定会保住你们,”他轻声对稻株说,也对自己说,“不会让那些不懂你们价值的人把你们连根拔起。”
远处,一个身影在田埂上晃动。
李冰举起马灯,隐约看到是陈志远,正弯腰在田间取样。
技术员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专注,与白天会议上那个官样文章的技术员判若两人。
李冰没有上前打扰。
他吹灭马灯,让月光指引自己回家的路。
三天时间很短,但他已经隐约看到了一线希望——或许,科学与传统并非一定要对立。
祠堂里的樟木长案被阳光劈成两半,李冰站在光暗交界处。
陈志远带来的检测报告在桌上摊开,纸张边缘被赵乡长的手指捏得发皱。
“含盐量超标地块可以保留自耕?”
赵乡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刀子般刮过陈志远:
“小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技术员的白大褂沾着泥点,袖口还粘着几根稻芒。
他迎着赵乡长的逼视向前一步:
“根据检测数据,东头三百亩盐碱地确实不适合种植“超级稻518”。
李冰的改良种根系泌盐能力比常规品种强四倍,这是重大发现!”
李冰感觉手心沁出冷汗。
三天前那个月夜,当他把陈志远堵在试验田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技术员会连夜带仪器来测土质。
此刻两组对比数据:
左边是乡里推广的“超级稻”在盐碱地里的枯黄影像,右边改良种的金色稻浪正随风起伏。
杜亮亮突然从后排蹿起来:
“那我们家不在盐碱地的田总可以流转吧?
机械化种植多省事!”
“就是!”
几个染黄头发的年轻人跟着起哄:
“别耽误我们赚钱!”
王婶的拐杖重重顿地,震得供桌上的香炉微微摇晃:
“小崽子们懂个屁!
当年公社搞“一刀切”种双季稻,结果...”
“王奶奶,现在不是大集体时代了。”
杜亮亮嬉皮笑脸地打断,手机屏幕在祠堂暗处泛着幽蓝的光:
“我刚查了,农业公司开的租金比咱们自己种粮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