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谷,喂鸡都嫌硌嗓子。”
晒谷场上已经铺开苇席,几个扎蓝头巾的媳妇端着竹簸箕来回走。
稻谷晒得烫手时,空气里就浮起新米的甜香,混着各家媳妇汗巾上的皂角味,在秋阳里酿成醉人的酒。
接生婆王婶挎着红漆食盒挨个送水,粗瓷碗底沉着晒干的野菊花。
“亮亮崽,莫在谷堆里打滚!”
杜家嫂子举着竹耙追出来,后头跟着七八个半大孩子。
穿开裆裤的娃娃们抱着稻穗当令箭,把谷粒扬成金雨,惊得芦花母鸡扑棱棱飞上草垛。
村会计的算盘声忽然停了。
吴老蔫摘下眼镜擦了擦:
“西坡那两亩试验田的产量不对数,差了三十斤。”
老会计的灰布衫让汗浸得贴后背,手指头点着账本上的红圈:
“杜老四,你昨日挑谷是不是少记了两担?”
晒谷场边上顿时炸了锅。
杜老三急得直跺脚,扁担两头挂的空箩筐晃得像钟摆:
“天地良心!
我晌午运了四趟,王会计的孙子坐树杈上数着的!”
被点名的半大孩子从苦楝树上滑下来,手指头还粘着知了壳:
“四爷爷运了五趟,第四趟箩筐沿破了个口,漏了半捧谷在岔路口。”
众人哄笑着往岔路寻,果然在酸枣树根找见金黄的谷粒。
李冰弯腰捡起几颗,谷壳上还沾着晨露,忽然听见田那头传来杜亮亮的吆喝。
杜亮亮站在手扶拖拉机拖斗上,脖子上的红毛巾随胳膊挥舞:
“晒够日的谷子该进仓咯!”
暮色漫上来时,晒谷场的石碾子还在吱呀呀转。
老黄牛蒙着眼罩绕圈走,碾槽里蹦出的新米雪白透亮。
吴老蔫蹲在碾房门口剥毛豆,忽然抽了抽鼻子:
“要变天。”
话音未落,山梁上滚过闷雷,惊得满场人跳起来抢收苇席。
“快快快!东南角三十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