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南的手电筒光柱捅破粮油铺的窗纸:
“煤渣印到这就断了,但你看这——”
朱德才抄起顶门杠,听着铁链缠门的哗啦声。
吴贵突然蹿上面案板,军大衣里掉出半盒牡丹烟,烟壳上赫然印着粮油门市部的红章。
“你 他 妈阴我!”
吴贵刚要扑过来,楼下已传来踹门声。
朱德才抡圆顶门杠砸向面袋堆,白花花的面粉瀑布般倾泻,呛得人睁不开眼。
“联防队的!”
老陈的胶皮警棍砸得门板乱颤:
“里面的人双手抱头!”
朱德才摸黑撞开后墙的暗门,冰凉的夜风灌进来。
河沟方向突然传来“扑通”两声,像是重物落水。
他顾不得扎进脚心的碎玻璃,深一脚浅一脚往铁道岔口跑。
“站住!”
周翔的链条甩过来擦着耳朵飞过,在信号灯柱上迸出火星。
林正南的解放鞋踩着枕木咚咚响:
“劳保鞋!
他穿的是劳保鞋!”
朱德才扯开中山装扣子,怀里的供销社订单撒了一路。
远处传来火车汽笛声,他瞅准巡道工小屋后的煤堆纵身一跃。
“你往哪跑!”
周翔扑上来时被煤块滑了个趔趄。
朱德才反手抓起煤铲,铲刃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小兔崽子,供销社王主任可是我连襟!”
林正南的弹簧刀当啷落地,手电筒光扫过朱德才的裤腿——深蓝色劳动布上沾着暗红,分明是打碎泸州老窖时溅上的玻璃渣。
火车轰鸣着掠过岔道,带起的风掀飞了周翔的棉帽。
朱德才趁机摸出裤兜里的火柴盒,磷片擦过煤铲迸出火星,点燃了浸透柴油的裤脚。
“小心!”
林正南拽着周翔滚下煤堆。
火龙腾起的瞬间,他们看见朱德才瘸着腿翻进火车最后一节敞篷车厢,车厢里堆着的正是印有利民超市字样的空木箱。
磷肥厂仓库的氨水味呛得人流泪。
朱德才蹲在摞成山的化肥袋上,手电筒光柱里浮沉着粉尘。
他抛接着蓝皮账本,封面上“榆中县肉联厂”的红印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蒋贵熊的杀猪刀见过血了。”
他突然用账本指向通风口,生锈的铁栅栏外闪过机车尾灯。
林正南的解放鞋碾着满地复合肥颗粒,1990年梅雨季的潮气让弹簧刀柄直打滑。
周翔突然扯住他裤脚,链条指着仓库西北角的木箱堆成掩体,箱缝里渗出黑红的液体。
“供销社七月的菜籽油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