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是你变了。”
朕坐在青铜镜前,恍惚得看不清自己的脸。
一双纤细玉手捂住朕的眼睛,身后传来明媚的笑声。
“陛下,猜猜臣妾是谁?”
朕猛然回头,是笑颜如花的姜绾歌。
“陛下,您发什么呆呀?”
朝阳初升,金芒洒满紫禁城的琉璃瓦顶。
姜绾歌缓缓迈步朝朕走来,不施粉黛,水眸却比春水潋滟。
相比天然去雕饰,虞意欢更喜欢打扮隆重方能彰显地位。
于是满头珠翠凤冠,胭脂粉黛铺满整张脸,生生将她的梨涡填平。
繁重的封妃礼直至酉时才结束,朕牵着姜绾歌的手缓步回锦绣宫。
虞意欢站在朕和姜绾歌对面,形销骨立。
身后侍女追赶,跪了一地。
听说她在闹绝食,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她就静静的朝这边看,眸子里盛满悲伤,一颗泪珠晶莹剔透倏地流下来,
“许知意,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掌中的手突然收紧微颤,姜绾歌抬头看朕,眸中尽是紧张。
还喜欢吗?
应该是不甘心。
不甘心付出真心,却被欺骗。
那她呢,她这幅模样便是爱朕吗?
一样是不甘心罢了。
姜绾歌满头珠翠金钗拆下,洗净口脂,她脸上沾着水珠,似玉承明珠,花凝晓露。
随意抽出一缕红绳将乌发拢紧绑在腰际。
而后,她朝朕伸出手,“陛下,跟臣妾走。”
愣神间,姜绾歌已经牵起朕的手。
随她到宫墙角,赫然是一个狗洞。
朕哭笑不得,“你敢让朕钻狗洞。”
姜绾歌挽着朕的手摇晃,埋头撒娇,“陛下,就一次,就一次。”
看她认真的小模样,朕实在不忍心扫她兴。
蹲下的那一刻朕便后悔了。
抬头。
姜绾歌蹲在朕对面,一脸古灵精怪的神气,“陛下,快来快来!”
朕刚出来,她拉起朕便跑,身后有狗狂吠。
她笑得乐不可支,眉眼弯弯,“陛下,跑快些,不然会被狗追上的。”
是一片树林。
流萤环绕,美人笑颜如花。
萤火虫落在朕指间,朕合指碾碎。
朕招手让她过来,“这虫子不好,善唬人。”
朕与姜绾歌坐在石头上,她晃着双腿,望着星光。
“愿陛下所求皆所愿。”
看她认真的模样,朕没忍住逗她。
“若是朕心中所求无你,你当如何?”
她愣住了。
良久,她眸中含着笑意,一颗眼泪却将落未落缀在眼尾,
“可是陛下,臣妾只想让您开心。”
那一瞬,寒雪星光,皆不及她。
又是一年春,虞意欢病重的消息传出。
朕已经很久未踏足凤仪宫。
没让太监传报,独自踏进宫内。
寒冬虽过,却枯枝败叶,红梅凋零。
虞意欢懒懒躺在贵妃榻上,阖着眼,风轻轻拂过,种在墙边的虞美人随风摇曳。
朕挪回目光,虞意欢已经睁开了眸子。
“陛下。”
不似曾经的张扬,她好像变乖了很多。
不再胡言乱语,不再以下犯上。
朕有些后悔说她挟恩邀宠了。
晚上朕再去看她,她皱着眉头紧闭双眸,睡得很不安稳。
喃喃自语,“许知意,我错了。”
那一瞬,心中积攒多年的怨气顷刻消失,似雪消融。
原来朕一直想要的,仅仅是一个道歉。
朕解了她的禁足。
还许她出席过几日的狩猎。
自打姜绾歌进入后宫,群臣躁动不安,谏言那些老话。
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虞意欢怕疼,一提生子便要生气,朕抗着压力顶在前头。
皇帝也不大好当。
曾经觉得对虞意欢好,对百姓无愧,对群臣俸禄照发,朕觉得做得算好。
现如今没了顾忌,便随群臣摆弄,开始做一个循规蹈矩的皇帝。
就连狩猎这等活动,他们也要让女儿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