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这是……哪位神仙人物的泥塑啊。”两条胳膊挂在镇北王泥塑石像上的叶处机战战兢兢的问着那个黑袍男人。
离开镇北王的墓陵后,天气一直很好,泥泞的地面被温和的阳光晒干,变得好走了不少。
苏諗将油纸伞上的雨水都擦干,随后挂在了腰间。
他头也不回,无所谓地回应道:“哦,你如今趴伏着的,是大景三千年前那位镇北王的尸身。”
趴在镇北王泥塑上,被剑气托举着的叶处机一阵胆寒,他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师叔身边会带着这么一位狠主的尸体,如果早知道这尊泥塑的身份,他宁愿爬回道宗,也不会跟着苏諗。
叶处机下意识的想松开手,但他转念想到自己的师叔又不会害自己,于是就接着抓紧了镇北王的那具泥塑石像。
苏諗看到叶处机的动作,疑惑道:“你这是……在跳舞?”
穿着破旧道袍的少年憨笑两声,没有说话。
这一路上荒无人烟,春日的微风缓缓吹过,吹得路边的野草低下身子。
苏諗放出神识,查探了一番四周。
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甚至于……活物的气息都未曾见到多少。
北域靠近长城的地界常年面临偷渡的妖族侵袭,几乎无人愿意居住在此,北域的居民往往都是些无法举族搬迁的穷苦百姓。
两人一泥塑缓缓向前掠行,直到一家小酒馆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苏諗的神识不算很强,但也不至于探查不到一家凡人所开的酒馆。
此刻的苏諗因为先前挥出一剑斩杀了那位尊者境的护道者,再加上铁律吸收修为,让他修为跌到了第七境。
虽表面上与先前并无不同,但内里却是天壤之别,如果是十境的苏諗能够斩杀尊者境的话,如今七境的苏諗最多靠着自身底蕴抗衡十境。
但他刚刚感知之时,连半分气息也没感觉到。
这说明,此地凶多吉少啊。
叶处机感觉到了什么,向着自己的师叔问道:“师叔,这地……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苏諗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个双腿膝盖都被挖出的少年,他有些惊异,叶处机修为最高的时候不过第四境,入今借着苏諗的敕令才勉强保持着名为“活着”的状态,修为更是大不如前。
苏諗觉得奇怪是因为他感觉不到,而叶处机觉得怪是因为他感受到了。
“先在这歇会”苏諗将镇北王的泥塑收回识海内,让无法站立的叶处机盘坐在剑气上。
他的声音有些轻,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疲惫。
少年跟着苏諗,进了那间小酒馆。
两人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点了两碗汤面。
剑气托举着叶处机缓缓飞至酒馆的木凳上。
周遭的人无一不是面色抽搐,苏諗此番行为若是放在中州,那无疑是挑衅,是炫耀,更是一种侮辱。
片刻后,热气腾腾的两碗汤面被端了上来。
叶处机拿起筷子,望向那个面色疲惫的男人,开口道:“师叔啊,你觉不觉得,有点问题。”
自他刚刚坐下开始,就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投向了这里。
苏諗端起碗,无所谓的说道:“几只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而已,没事的。”
叶处机有些奇怪,问道:“这里,老鼠?”
苏諗夹起几根面条,边吸边道:“哦,不对,是见过光的老鼠。”
苏諗喝了一口热汤,抬起眉眼,斜视着那位皇子,有些无奈道:“他们说起来,都算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蝼蚁从来都不在你们的眼里。”
叶处机皱了皱眉,嘻嘻品味着男人话中,“蝼蚁”二字的意味。
对于富人来说,穷人就是蝼蚁,对于修行者来说,凡人就是蝼蚁,对于大修行者来说,万物都是蝼蚁。
他叹了口气,淡淡道:“师叔,我们待在这,没关系吧。”
苏諗放下手中端着的面碗,淡淡道:“没关系,当然没关系,最差的情况不过是我们一起死在这。”
“这些人的气息我大概能感觉到,大部分都是第七境,我如今也还剩下第七境,但我和他们是不同的。”
苏諗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了,我只能感觉到九境之下的修行者,如果他们舍得派十境,甚至十境之上的修行者,那就没法子了。”
穿着破损得不成人样道袍的少年沉默了,自己的这位师叔……好像特别的不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