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远不想程蝶衣多思,——最近,他家宝贝都瘦了。这一年养出的肉,都折了下去。
花清迈一拍脑袋,是啊,他怎么忘记这碴了,又瞧着花清远与程蝶衣拉在一起的手,无语了。
——好吧,这世间谁都可能中美人计,惟独他六弟不会的,他六弟中也是美男计。
花清迈又瞧了一眼程蝶衣,忽觉得凭日本人的能耐,在日本人内部,也找不到比程蝶衣更好看的人,来勾引他六弟了。再细想想,他六弟说到底也就是个纨绔子弟,觉得日本人没那必要花费太多心思的。
花清迈来时的一腔怒火,也就散了。
花清迈来过没两日,花清迟竟也来了。论难缠,他可比花清迈难对付多了。
“不想见他,就不见他,我帮你推出去,”
程蝶衣见花清远,听了萝卜进来的通禀,便微拢上眉头,不由得心疼。
都说是亲兄弟,但这哥哥弟弟,却大有不同。
每次花清迈来,他就没见过自家男人,有面对花清迟时,这般谨慎的模样的。
“不能,现在还不是得罪三哥的时候,且有得磨。”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算他和他三哥不是一个阵营里头的,但手足之情还在,以后若是有用得着他三哥的地方,总是比外人强几分的。
“那我陪你吧。”
程蝶衣依在花清远的身侧,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低垂间,带出清俊的弧线。
“好啊,”花清远低头吻了吻程蝶衣的眼,把他紧紧地拥在怀里,明明是清清瘦瘦一个人,却像是宽宽大大一个世界。
花清远和程蝶衣手拉手走到前堂,一起出现在花清迟的眼前。
来过几趟后,花清迟已经对花清远和程蝶衣的这种亲昵状态视而不见了。
他假装没瞧见程蝶衣,只把视线落到他弟弟花清远身上,开门见山,比花清迈还直接呢,“听说你和田中大佐义结金兰了?”
花清远抬起的脚顿住,程蝶衣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两个人不自觉地互望一眼,都是一脸的诧异,这可从哪里说来的呢?
“三哥开什么玩笑,咱家兄弟姐妹这么多,我还用去外面搜罗吗?”
花清远实在想不到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可真是空穴来风。
——他抓紧着洁身自爱,都躲不过人家喷的乌黑墨水。最近这运气也忒差了。
“不是真的吗?”花清迟诧异道:“你别瞒着三哥,我听说田中大佐都有意把妹妹嫁给你了。”
这次没等花清远说呢,程蝶衣气不住开口了,“这哪来的话,我和清远好好地过着,任谁能把妹子嫁过来。”
程蝶衣的话,说得花清迟浑身不舒服,刚想发作,又看到花清远紧紧拉着程蝶衣的手,强按捺住心头的急燥。
花清迟语重心长道:“程老板,你既是喜欢着清远的,就该为着清远的前程着想,他和你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
花清迟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蝶衣反唇相讥,“按着你的说法,他娶个日本女人、给日本人卖命做事,就有前途了呗?”
跟着自己过,别说有没有前途,只细嚼起来,大不了算是道德问题,真如花清迟所说的那般,可就是道义本质的事了。
“三哥,蝶衣说得对,我与蝶衣在一起爹娘不同意,难道我娶个日本人,爹娘就能同意了?”花清远呲之以鼻,“别开玩笑了,咱们兄弟都知道,两国不容水火,眼前看着花团锦绣,谁知道过几年后,是什么景况,咱们是兄弟我才说,三哥,不管你老岳父怎么做,你,你千万别把事做绝了,不好收啊。”
这些话,原本花清远就想和花清迟好好聊聊的,不好全家都躲着避着,只出这么一个急功近利地真当汉奸吧。
但此时的花清迟,哪是别人能劝得的,正一意孤行,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又和花清远说了好一会儿,见花清远确实没那个心思,这才摇头叹气地离去。
“你家怎么出来你三哥这么一个败类?”
程蝶衣依在花清远的身侧,望着花清迟懊恼离去的背影,好生叹息。如今连他都明白了什么叫家国,这个自小读圣贤书的人,却这般混蛋起来。
花清远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拉着程蝶衣回了内堂。
这事原以为到此为止了,哪曾想,正月刚出,花清迈就因为印发反日传单,被抓紧了日本宪兵队。这个消息来得,如飓风一样突然,可真的发生时,又不觉得怎么令人不敢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