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咣当一下,铜钟罩着脑袋被撞响。
佟恩被一股凛冽的压迫感笼的浑身发寒,才意识到这才是她第一日见到的沈夙离,那个对天下芸芸万物都视为蝼蚁的男人。
常接触下来,他平和了些。
差点就忘了他身上最可怕,最暴戾的一面。
良久,沈夙离扭头出去。
小洋楼书房里的气压没有因此恢复,佟恩发寒的双手抱臂。
阿娘要是在此,怕是会给她一巴掌。
哪怕是对待最凶恶的敌人,也不该轻易把话说绝。
她应该在真正有把握断开婚契的时候,再一次说出狠绝的话,不然每次提起都会像是挖开旧处伤口,没完没了的相互伤害。
尤其是现在,就像沈夙离说的一样。
他们的因果如同夫妻一样被完全捆绑,得要一点点解开。
断了真切的缘分,才能彻底了解。
“佟恩,吾话说重了,你莫要见怪。”温热的毛巾擦去佟恩面上干透的勒痕,让她肌肤瞬间干爽许多,佟恩默默抬头看向用热毛巾给自己擦脸的男人。
她看他像一个怪物。
以沈夙离桀骜不驯的性子,绝对不像是这辈子照顾人的家伙。
沈夙离眉毛一拧,“别乱吃飞醋,吾可没有给别人擦过脸,这是第一次。况且吾都还没降罪你朝三暮四,你倒是倒打一耙,先发制人。”
“……”佟恩嘴唇忽然颤抖。
少顷,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滚滚落下。
他擦多少,眼泪就是掉多少。
沈夙离心里:这是故意跟吾过不去?????
跟吾对着干???
“对不起,沈夙离,对不起……”佟恩主动扑到沈夙离怀中,轻颤的哭泣出声,除了心存对沈夙离的几分愧疚,也是借此宣泄长久压抑的情绪。
阿娘死了,她哭不出来。
被关在陆府的柴房,穿发臭的衣服不屑哭。
一连枉死了两个无辜的阿弟,她还是忍住没有哭。
是人,都有崩溃的时候。
而,佟恩到此刻终于崩溃了。
沈夙离也懵了,喉结上下蠕动几下,语调低沉,“不用道歉,吾……会否把话说重了?莫哭,吾……吾不会哄女孩子。”
“堂堂龙王也有不会的?沈夙离,今日是你的生辰,被我搅乱了,真的很对不起。”佟恩紧紧抱着沈夙离的腰肢,将泪珠全都埋进他长衫里,长衫的浅色被染成了深色。
窗外,天空中礼花燃放。
喧闹的声响乍起,色彩斑斓的绽放照亮天空。
那是龙神游街庙会为龙王的生辰燃放,天河城的百姓很信龙王,以至于欢呼声穿越了大半个城市,都传到了僻静的小楼处。
沈夙离抚摸佟恩的发丝,“无妨。”
有时候她心狠手辣。
有时候又是个心软的神,真叫人无可奈何,欲罢不能。
“还有,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朝三暮四了,随随便便的脏水我可不接。”佟恩哭累了,眼泪也干了,手一叉腰泼辣的翻刚才沈夙离说的旧账,本来她就很气这句话。
刚才哭的厉害,才没工夫马上质问。
沈夙离一眯眼,邪肆扫着气势汹汹的佟恩,“你朝三暮四是铁上钉钉,狡辩推诿不得,不是最接受不了捆窍仙家?怎么一声不响,允许南宫虔捆窍?连吾同你捆窍,都是吾主动的!”
“你因为这事,心里存着气?故意说要纳三妻四妾,激怒我?”佟恩反应过来。
现在看来,他气势汹汹的脸上。
分明写着——
佟恩,你只可以与吾捆窍。
蓦地,长臂勾着佟恩的腰侧,沈夙离把她抱离地面,瓮声瓮气,“吾没有,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你同吾之外的仙家捆窍,就是不对。”
“还说我是孩子,我看你最孩子气,提出这种要求。若不想一拍两散,就收回这个烂要求,我要成立仙堂,同家仙捆窍不是很正常的事,哪个弟马不是这样过来……的……诶……放我下来!”见他把自己往床上抱去,佟恩惊慌失措的挣扎起来,人已经被放在床上,脚上的鞋被他躬身取下。
佟恩一蜷脚趾,双腿曲起,“你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那个……沈夙离,天已经很晚了,我要会陆府,总是夜不归宿,陆继阳他们该怀疑我。况且,今晚有大事发生,我得快些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