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安慰她:“别怕,你认识那么多高官显贵,抓住了最多也是遣返,难道还能为出个城就枪毙你不成?”
然而邵灵芸似是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面色苍白地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喃喃自语:“盈表姐,我不怕死,只是怕疼——你不知道,那些日本人很凶残的!如果被他们抓住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只怕……啊,对了!”
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来:“我怎么忘了你是协和的医生呢?”
她顿了顿,热切地问:“盈表姐,是不是有一种药,能让人吃下去立刻就死了?就像小说里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样?”
沈盈愣了一下:“你说的是山奈钾?”
“山奈钾?”邵灵芸反问,“那个东西多快能死?”
沈盈皱了皱眉头:“静脉注射的话几秒钟就死亡,如果是口服的话时间稍微长一些,不过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吧?”
“太好了!”邵灵芸如获至宝,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有颜色有味道吗?”
“是黄色的结晶体,至于味道……传说是淡淡的苦杏仁味,不过谁知道呢?尝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沈盈说到这里,忽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能不能给我弄一些?”邵灵芸拉住了她的袖子,眼神热切。
“别胡扯了,你要拿这样危险的东西干吗?”沈盈断然拒绝,“而且,医院里的山奈钾有严格的管理规定,也不是轻易能拿到的。”
“是么?”邵灵芸眼里的光顿时暗了,喃喃,“那只有另想办法了。”
“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沈盈有些不安起来,警惕地告诫她,“姨父姨母不在北平,我要照顾好你,你可绝对不能乱来!”
“我……”邵灵芸欲言又止,似乎心里藏着巨大的恐惧却又无法说明。
外面又传来梆子声,邵灵芸颤了一下,被线牵着一样,站起来说:“我得走了。”
顿了顿,仿佛又想起什么,回头对她说:“既然下个月打算要走了,我先回去整理下行李。这些日子积攒下好些物件——到时候先放一部分东西到你这里,不知道方便吗?”
“怎么这么见外起来?”沈盈有些好笑,“尽管搬过来,我的宿舍空得很。”
邵灵芸嘴角微微牵了一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那好,改天见——对了,别来报社或别的什么地方找我!我……”
沈盈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快,接口道:“我知道,你不方便。”
邵灵芸的面色越发苍白,想要说什么,梆子声急了起来,似在催促着什么。她没再多说,勉强笑笑,匆匆下了楼。
等到沈盈结了账,外面的街上又是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了一个人。
Act- 2
邵灵芸说过改天再来找她,然而,却再度失踪了。
有了上几次的教训,沈盈忍着没去寻觅她,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知道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表妹迟早会自动出现。
几天后,父母给她来了信,寄信地址却不是济南——原来家里人在山东沦陷后辗转去了后方,在成都的三伯父家落了脚,写信让她也去团聚,并附上了旅费。
沈盈心事重重,一边想着这边实习期尚未满,一边又惦记着邵灵芸。
她在等待着芸表妹的回音。然而,报纸上的《三生石》还在一期期的连载,甚至有一次她还在报上看到了北平社交名媛、才女庄梦蝶出席伪政府宴会的消息——照片上,那个她熟悉的美丽女子周旋在一群高官显贵中,露出陌生的笑容,眼波盈盈,勾魂摄魄。
一股怒火忽地从心底涌起,沈盈重重地合上报纸。
算了,还是别去管她了,让那个丫头自生自灭吧!贪慕荣华,追逐权贵,卖笑卖国,斜桥邵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她决定不再替对方操心,独自去往成都。
然而,那一夜她没有睡好。辗转反侧了很久,模糊中想起的尽是她们幼时的日子——时间毕竟令人成长,也令人改变。同样清水里长出的两生花,如今却开出了迥然不同的模样。
第二天刚醒,耳边就听见刺耳的警笛声,她洗漱完毕走出街,赫然发现路口出现了大批宪兵,正在逐一盘查路人。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旁边的人。
“沈医生不知道吗?”护士小周面色有些不安,压低了声音,“昨晚出大事了!从东京来北平的天皇特使,居然被人刺杀了!”
顿了顿,又道:“这回捅了马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