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明放一付惊愕的样子睁大两眼望着自已,明玉珍不由得心中一声暗叹:“唉,想不到我十岁随太祖起兵,久历沙场,身经百战,可谓是一世英雄,可后人却都是软懦无能之辈,儿子明文道只醉心于诗文书画,手不能缚鸡,整日里留连于青楼勾栏,自谓是风流雅士,其实腐不可救,不想孙儿明放也不习武事,胆小怯弱,如此下去,老夫打下的诺大家业能传与何人继承?”如此一想,明玉珍不觉心情沉郁起来。
见他良久黙不作声,明放又有些害怕了,便嚅嚅的问:“爷爷,你怎么了?”
明玉珍正在出神,听他一问,便醒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孙儿胖乎乎的圆脸,心中一宽,在心里自解地笑道:“嘿,本王是不是真的老了?想这么多干嘛?俗话说“前人打天下,后人坐天下嘛”,担那些心干什么?只要趁本王身体尚还旺健,打下一座好好的江山,又何必去烦恼些什么后继无人呢”?
如此一想,心下顿宽,明玉珍遂仰头一阵“哈哈”大笑言道:“放儿,没什么,爷爷在想事情,这事情一想通了呀,心里面便畅快多了。”
“哦,原来是爷爷在想事情呀,孙儿还以为是哪里做得不对,惹爷爷生气了。”明放松了囗气说。
“没有,放儿很好丶很乖,没有什么做得不对,不过你也渐渐长大了,要学会理事,今后还有天大的事情等你做呢。”
“天大的事搞?什么事情?”明放有些吃惊。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今天晚了,回房休息去吧。”明玉珍说着伸出手溺爱地在明放的头上揉了揉,满眼之中,尽是宠爱。
“嗯,爷爷,孙儿回房去了。”明放说着站起身来,往明玉诊躬身一礼,便住自已房内走去。
“我这孙儿虽然文弱,但还颇知礼数,倒还有些大家宅弟之风,甚好,甚好。”
看着明放离去的背影,明玉珍心里一半满意,一半失落。
北京紫禁城,故宫太和殿。
明宣宗朱瞻基眉头紧锁,盯着面前龙案上重起一尺多高的文书发愣,若细翻这些文卷书信,会发现其中十之七八都是各路官吏进言举报弹劾渝州王明玉珍的,说他久居西南,拥兵自重,无视朝令,独霸一方,几有割据称王之势,朝庭若再不阻止,恐天下必将大乱云云。
宣宗睁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有些失神地盯着满桌的文书发愣,嘴里面若有若无地念叨着什么,神情之间,有些气愤,有些失落。
下面一群文武大臣见状无不面面相觑,一个个心惊胆战,缩头缩脑,不敢出声。
众人之中,唯有英国公张辅,忠诚耿直,敢于发言,见了众臣模样,不禁叹了一声心道:“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标榜忠直,夸夸其谈,一旦真有事情,俱都做个缩头乌龟,生怕惹事上身,如此岂是为臣之道?常言说食君奉禄,当为君分忧,如此行为,非人臣之所为也。”
张辅逐越众而出,拱手奏道:“陛下也无须过于烦忧,毕竟这些事只是旁人揣测,也是道听途说之言,想那渝州王也是自小随太祖爷起兵,当初太祖爷命他坐镇重庆,封他为王,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臣相信,太祖爷不会看错人的。”
朱瞻甚听了龙眉一抖,沉吟无声。
张辅顿了顿又道:“退一步说,既便他明玉珍真有自拥为王之举,也没啥可怕的,这可是他反叛在先,如此一来,朝庭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付伐于他,到时候天兵一至,什么渝州王,一切都土崩瓦解,又有何可虑?”
朱瞻基听了那一对紧皱的眉毛不禁又抖了抖,囗中不自觉地轻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色也不禁渐渐缓和过来,他有些满意地瞟了瞟张辅,心里面暗暗言道:“还是英国公能为朕解忧,其它这些人,唉,除了太学士于兼,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哟,真他娘的,不能为朕出一点主意,老子还要养着这一大堆闲人,背时哟,唉…”
心里面这样想,但却不能表露一点出来,一个帝王,就是要会平衡各种关系,搞定各种角色,需要忠臣干吏,也需要碌碌庸臣,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如果都是忠臣,皇帝就不好制衡臣下了,养奸是为了克忠,扶忠是为了制奸,这些都是帝王为保皇权行使的必要手段而已,历来如此,并不奇怪。
不然为什么历代帝王都会养几个奸臣呢?你以为能坐上帝位的人会是傻子吗?
所以明宣宗朱瞻基也只是咽了口老气,恨恨地暗啐了一囗作罢。
他把脸转向张辅,态度温和地笑了笑,又皱着眉头正颜说:“这些个乱臣贼子,真是不给朕省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