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御医的话,张信心下稍安,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去,朱棣正在那里睁着眼呻唤,看见了张信,在龙床上撑起来道:“是隆平候啊,你不是在武当山吗?怎么回来了?”
见朱棣问他,张信连忙近前礼道:“臣因有事回京办理,一到便听闻圣上龙体抱羌,心里担忧,故而特来探望,不知圣上可好些了么?”
朱棣挥了挥手,咳了两声说道:“服了周御医的丹药,已经见好了些,这个周老头,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就是就是,周御医医术精湛,有他在,可保圣上龙体安康。”张信听了连忙高兴地说。
“唉,这人上了点年纪,一忙一累,身体便顶不住了。”说着朱棣又咳了几声,将一张黄脸咳得铮红。
“圣上的龙体事关国本,可一定要保重啊!”张信心里着急地劝说道。
“保重?怎样保重?朕富有天下,要啥有啥,但那些山珍海味,大补之品吃多了,吃得朕囗里发干,鼻子里面流血又有什么用?哦,对了,朕不是让你去找那个叫张三丰的仙人吗?怎么样?你在武当山见到他了吗?”朱棣忽然想起了寻访张三丰的事连忙问道。
“这个…唉,圣上请恕臣疏忽之罪,自臣到武当督建,诸事繁杂,竟将此事搞忘了,待臣回去一定办,一定办。”张信心中惶恐地伏地拜道。
“没事,你事多,搞忘了不怪你,起来吧。”朱棣笑着挥了挥手宽厚地说。
“多谢圣上宽恕。”张信站起身来抹了抺额头上的汗。
“隆平候啊,朕再亲拟一旨,你一定要将张仙人奉请回来,朕有好多话要问他,这次一定不要再忘记了哟。”
“圣上请放心,臣这次定不会忘,一定要将仙人迎回。”
“好,小张子,铺纸磨墨,朕要拟旨。”
十日后武当山紫霄宫静室内,张三丰正凝神静坐,弟子张翠山待立一旁,坐了片刻,张三丰开眼起身拍手叹道:“不想来的又要来了。”
“师父,什么不想来的要来了?”张翠山不知所以,吓了一跳问。
“就是那个永乐皇帝,又要叫人来找我,从他爹太祖洪武帝开始,就到处寻我踪迹,他们这些帝王之家,找我是问道么?不是,他们无外乎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长生不死的灵丹妙药,却叫我到那里去寻?真正是烦死人了。”
“既然不想见,那咱们就下山去云游天下,这样谅他也找不到。”张翠山想了想说。
“往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躲?”
“那…那怎么办?”
张三丰在房中踱了几步,眼珠一转,掀髯笑道:“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不给他下点猛药,断了他的念想,他后面还会来找我的,这样岂不很烦?”
“怎么断念想?弟子不明白”。张翠山挠头而言,一脸迷糊。
“嘿嘿,翠山徒儿,要是我死了,你会怎样?”
张翠山一听吓得“卟嗵”一声倒头便拜,囗中忙说:“师父,您是当世仙人,长生不老,那里会、会那个…,不会的。”
见他吓成那个样子,张三丰心里好笑,连忙伸手扶他起来,“咳,你这孩子,慌什么呢?师父开个玩笑嘛,不过说真的,要是我真躺下了,你们该怎么做呢?”说着张三丰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冲着张翠山咧嘴一笑。
张翠山又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望着师父半张着嘴。
“哭,你们应该使劲哭,就当着那个钦差大臣的面,放开为我哭个大丧,这样就大功告成了,嘿嘿嘿。”
“啊?”张翠山听了瞪大眼睛张大嘴,就象一只在岸上搁浅的鱼。
未过两天,隆平候张信兴冲冲地举着圣旨到紫霄宫来宣诏,为了显示郑重,还将附马都尉沭昕拉起一道,随行护卫几十人,仪仗旗幡若干,一路热热闹闹,心想这面子够重了吧,谁知刚到紫霄宫门囗,便听到里面哭声一片,倒把隆平候张信吓了一跳,心想这是怎么了?连忙走进去,见在一圈人中间放着一囗棺材,围着棺材的人个个哭得声嘶力竭,人人都是嚎啕大哭,悲痛欲绝。
“这…这是怎么了,啊?”张信忐忑不安地问。
“师父、师父不在了…,呜呜呜......”张翠山抹着泪哭道。
“师父?哪个师父?”
“我们大家的师父,张三丰真人,仙逝了,哇,师父啊,呜…”张翠山“咚”的一声抱住棺材,埋着头,两个肩头拼力抽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