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坛位于京郊。从皇城出发,出朝阳门,东去十六里地,方能到达。
刺杀事件就发生在返程的路上。
“一派胡言。寻常百姓见到一个带刀的金吾卫都会害怕,更何况是大队的金吾卫。
一个普通农夫,哪来的胆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这谋逆之举?
最荒唐的是他差点就成功了!朕养的都是一群废物吗?”承平帝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陛下息怒。/臣有罪。”一众大臣又麻溜地跪下了。
“息怒息怒,就会让朕息怒!你们就不能办点让朕高兴的事?
既然你们这么爱跪,就跪着吧!”
怀恩有眼力见地替承平帝换了盏新茶。
承平帝撇了撇茶沫,呷了一口,总算气顺了一点。
他板着脸道:“起吧,朕还真能让众卿一直跪着不成?徐子豪,继续说。”
“喏。”徐将军脊背弯了一点。金吾卫出了这么大篓子,好在陛下得天之佑,否则他万死难辞其咎。
而且,现下或是个将功折罪的好机会。
“根据许成武供词,他买通了一个杂役,混进了打扫道路的队伍,来回踩过好几次点。
事发前一天,他就埋伏好了。等仪仗队返程,他才突然暴起袭击陛下。”
自建朝以来,从未发生过当街刺杀皇帝这种事,当时的金吾卫一时乱了手脚,差点被其得手。
郑林傅忽然出声:“臣对犯人许成武投奔的亲戚进行了调查,发现确有这么个人。
此人是许成武的远房表姑舅,是个鳏夫,家住安义坊八角胡同,已于半月前意外身亡。
虽然死无对证,但时间上还是过于微妙了。
还有被许成武收买的杂役,至今还未找到。
臣还在调查许成武身世的过程中发现,此人并非寻常农夫。
曾和他一起干过活的人回忆,许成武力能扛鼎,一拳可以打碎好几个木桩。
而事发当日一十二个金吾卫都没拦住他,甚至还有三个直接被打成重伤,也证明了此人确实有真功夫在身上。
常言道,穷文富武。
一个出身贫寒的农夫如何习得这一身好武艺,也是一个疑点。”
徐将军嚯地转头,虎目圆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郑林傅。
他娘的,又跟老子玩阴的,还要踩我们金吾卫一脚,玩笔墨的果然心黑!
“回陛下,臣也派人去查实过徐成武的话,的确有所错漏。
除了郑尚书所言,臣还拿许成武的画像去陈家酒馆核实过,并未有人见过他。”
徐将军大声道,“臣等再与他对质,他便含糊其辞,一会儿说是记错了名字,一会儿说是喝醉酒记不清了,很是可疑。
这许成武很不老实,臣等不得已对他动了大刑。”
卫华嘿嘿一笑:“老虎凳、盐水皮鞭、炮烙火刑,一套下去铁人也扛不住。这不,他立马就招了。”
郑林傅嫌弃地看了一眼卫华,莽夫啊莽夫,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污了圣人的耳朵!
徐将军咬紧了后槽牙,他娘的,他是猪吗,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
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拼命说。
这些东西是能摆到台面上来的吗?这是生怕陛下对金吾卫的印象太好是不是?
卫华还在说:“不过他说的内容挺邪乎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徐将军恨不得缝上他的嘴,就现在、立刻、马上!
“怎么个邪乎法?”承平帝被引起了好奇心。
他转念想到自己可怜的外甥,心头怒气横生:“朕倒要听听这个人到底藏着什么鬼!”
“容臣细禀。”徐将军截过话头,“据犯人许成武招供,他起杀机是因为一个梦。”
徐将军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其内容实在大逆不道!”
承平帝冷哼一声:“如实道来,朕恕你无罪。”
“陛下圣明。”徐将军高呼一声,继续道,“许成武说他这几年总是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个梦。
梦里常有大仙指着一座金碧辉煌、盘龙卧凤的宫殿对他说,他本是东宫太子,应该住在这样的地方。
而现在的皇帝也不是真皇帝,他才是那个应该继承大统、登临天下的人。
这梦太真了,他相信这是上天给他的启示。”
承平帝奇道:“竟有人会相信梦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