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苍梧郡。
时值炎炎夏日,酷暑难耐。小县城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却有一个卦摊执着地摆在这里。
算卦摊跟前并没有一个客人,而那位身着青衫的算命先生,却只顾拿着铜钱和龟甲演卦。
“师父,这大热天,哪怕是东街的痴儿,西街的傻子也不会来找你问卦的,咱回去吧。”
算命先生身边坐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垂髫丫头,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摇蒲扇,上下眼皮子打架,就快要趴在桌上睡着了。
先生笑着回答:“九儿别吵嚷,客人就快来了。”
听见师父这么说,九儿吵闹得更厉害了。
师父只好耐心安慰道,“心静自然凉,我辈修行,要耐得住严寒酷暑,苦心磨练方能……”
九儿眼睛一瞪,蒲扇来回地摇,语气极不耐烦:“师父又来了,总是这么掉书袋地念念念念,神神叨叨,我不爱听。”
“嘿,你这丫头——”算命先生话说了一半,突然闭口不言。
他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西街而来,来人脚步虚浮杂乱,应当是赶了许久的路,疲惫难支。
“真的有人来了!”九儿站起身,从算命摊里面探出头来,见一个男子慌忙往这里赶路。
男子衣衫破损,浑身邋遢,草鞋也没了半只,怀里死死抱着一只灰色破包袱,想来十分要紧。
当他经过算命摊时,那先生打了个招呼:“壮士。”
“干什么?”男子仿佛受了巨大惊吓,陡然往后一退,神色警惕。
先生摇着蒲扇,笑着跟他说:
“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你把怀中的帛图交给老道,尚且还有一条生路,否则,遗祸无穷啊。”
这男子细细打量着算命先生,见他身着青袍,戴着一顶破斗笠,连件像样道袍也没穿,八成是个江湖骗子。
“神经。”他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番,低声骂了一句,抬脚就走。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叹道,“头上黑气大盛,祸在顷刻,命不久矣了。九儿,你看到了吗?”
“没有。”九儿茫然摇头,“既然如此,师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为师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听不懂,那就没有再劝的必要了。”
“噢~师父是怕话说的太直白,掉了档次,就装不像得道高人了对吧,我懂。”
先生张了张口,最终放弃了解释:“算了。”
这算命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千年前,于太虚八仙中排行第二的文仙,王菽。
千年以来,他仍旧满头乌丝,容颜未老。
自从一百年前,九儿从轩辕陵中转生,能够走路吃饭之后,王菽就带着她在人间游历。
王先生如今的修为境界深不可测,他不愿意轻易干涉人间事,于是总是扮作农人、大夫、行商货郎,甚至卖艺杂耍、算命先生,过着跟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所以九儿觉得,她师父,铁定是个江湖骗子。
对此,王先生很无奈,却也懒得跟她多作解释。
“啊——”
此刻,西街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就是方才那个过路男子。
他另外半只草鞋也没了,没命地往回跑,后面跟着三只鬣狗,凶神恶煞,狂吠不止。
“救……先生救我!救命啊!”
几只鬣狗与他近在咫尺,张开尖牙利爪一个飞扑,那人眼看逃脱不得,就要成为它们的口中肉。
王先生默不作声,将算卦桌上,用布条包裹起来的长剑轻轻一拨。
微弱的光华一闪,有一只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顿时行动有些迟疑。
咻——
咻——
九儿左手的蒲扇飞出,右手掷出油伞,只听两道风声,跑在最前面的两只狗已经被打到在地。
她抓起师父的签筒,正准备扔第三只的时候,那鬣狗口吐人言:
“且慢!”
*
“贵着呢。”王先生将签筒一把从九儿手里抢了回来,装进自己的行囊中,对那鬣狗道:
“请讲。”
那只说话的鬣狗化为人形,朝王先生拱手,“这位仙长,我们只抓那个凡人男子,还请不要跟我们为难。”
那位邋遢男子早已跑到卦摊后面躲着,他抱着桌子腿哆哆嗦嗦,声音带着哭腔:
“先生救我!”
王先生对鬣狗笑道:“有什么事?非要打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