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微微一窒,好似回到他们的初见。
赤水丰隆站在风里,眉眼一如当年。
那个当年啊,他也是这般仰望着偷偷爬上树吃果子的少女,眉梢眼角都在笑。
往事逐一浮现,少年为了躲避吵闹的宴会,装醉偷溜到酒坊,却在喝酒时仰头,与那树上嘿嘿傻笑地少女对上了眼。
吃醉的少女趴倒在树杈上,歪着脑袋,稀罕地看着少年,说:“咦,你是哪家的小郎君?怎生的如此俊朗。”
少年愉悦的大笑,对树上的黄裘少女挑了眉梢,朗声道:“哪家来的小猫儿,偷吃果儿,都上树了。”
他们的初见是多么的美好肆意啊,阳光微风过处,满地星辰朵朵开放,开朗的少年与胆怯的少女,少年治愈了少女的胆怯,给予了少女一往无前的勇气。
可那又怎样呢?
漫天星辰只有片刻的璀璨,给不了她在地从容。
三十年前,盛夏,是满地星辰朵朵开的季节,少女欢欣换了漂亮的裙子来赴少年的约,少女带来了甜蜜的糖果子,而少年带来了冰凉的刀刃。
少年的狠戾,将少女年少时所有地蠢笨和纯真尽数敲碎,那一夜,蚀髓断骨的疼痛,便注定了,少年此生得而又失,失而永不可再得。
微凉的触感将少女的思绪从过往拉回了此夜。
玉阶抹去青年脸颊的泪水,她的心里很平静,对丰隆仍旧笑得明朗:“我很困了,也很累了,你回去睡吧。”
一瞬间,绝望,痛苦,滔天的袭来,丰隆再哽咽不出任何话语。
“若青叔不让我出去,我把伤药给你,你自己拿回去抹一抹吧。”玉阶转头跑回内室,从箱子里掏出几瓶买来的伤药,跑回窗户边,将药塞到丰隆手心。
玉阶将他往后面一推,拉回了窗子,隔绝了那张震惊绝望的俊脸。
曾经,也只是曾经了。
玉阶喝了杯温热的菊花茶,卸了钗环,净了面,换上柔软舒适地睡裙,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玉阶还在美美的睡大觉,门外却一阵吵吵嚷嚷,本来她还不想理,但是,谁家吵嚷吵一柱香啊……
玉阶把怀里的被子扔到床里头,迷迷糊糊地大喊:“别吵了!”
门外没了响声。
玉阶翻了个身,用脚把被子重新勾到怀里,抱着睡了过去。
不一会,哒哒的脚步声自外殿走入内室,停在床榻三米之外。鸳蒲低声唤:“王姬,璟公子来了。”
玉阶低低“嗯”了一声,闭着眼睛,继续埋头苦睡。
鸳蒲上前将杏黄的床帐子掀开,一边一边挂好。
玉阶被窗子透进来的光照的眼睛疼,再也睡不着,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
鸳蒲说:“王姬,该起了。”
玉阶侧头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说:“睡个懒觉也不行了?”
鸳蒲跪下,行礼,“奴婢不敢。”
“起来吧,往后不要这样跪我。”玉阶晃晃脑袋,坐了起来,穿了鞋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将衣柜打开,从里面挑了件杏色织金锦披披到身上。
鸳蒲急急拦住,“王姬,不可这样仪容不整。”
玉阶纳闷的问:“你是谁教出来的暗卫?怎么连我睡觉和穿衣也要管呢?”
鸳蒲低着头,“不敢,只是有外男在这里,王姬仪容不整,恐是不妥。”
玉阶干笑了几声,去梳妆台上拿起一只花钗,用花钗把厚厚的乌发松松挽了起来。鸳蒲端来泡着花瓣的龙眼泉水,玉阶洗了脸,拿起挂着的毛巾擦净水珠,对鸳蒲说:“我可以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