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主屋门前,李天辉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香味,他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此时已经有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摆放整齐。
他一眼认出,这些都是母亲拿手好菜,也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只是这一去京城好几年,去过不少的著名饭庄,可惜再也没有遇到过一模一样的味道。
“傻小子,发什么愣呢?都是你爱吃的菜,快吃啊!”王氏为他盛了一碗米饭,嘴角含笑。
李天辉傻低头大口吃菜,大口刨饭,吃到嘴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狼吞虎咽的模样惹得王氏轻轻一笑。
“慢点吃,别噎着了!”
她的眼里是痛惜和怜爱,抬起筷子不停的给李天辉夹菜,就像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孩子吃饭对她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眼见着碗中的菜越垒越高,李天辉停下手中的筷子,有些错愕的问道:“娘,您怎么不吃啊?”
“啊,娘中午吃太多了,这会没什么胃口,娘看着你吃就好!”王氏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苍白,急忙笑着掩饰。
李天辉心里一沉,他忽然想起来,在他刚过而立之年,家乡突然传来噩耗,母亲溘然长辞,母亲在心中的形象永远定格在他离开家门的那一天,这也成为了伴随他一生的痛楚。
王氏是个要强的女人,纵使家道中落,丈夫和长子又忽然相继离世,但这些并没有击垮她,她一手操持起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因为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将她作为依靠。
但幼子的离家出走给予了她沉重的打击,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自此彻底没了心气的她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大病小病不断。
母子俩都是极为倔强,在摩擦中将生活中一点点矛盾不断放大,像是刺猬一样不停地伤害对方,但试问天底下哪有母亲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哪有孩子不爱自己的母亲?
想到此处,他放下碗筷,急忙从一边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张金灿灿的文牒,这正是国主大人亲自为他书写的官员任命书。
“呀,辉儿这是……”,王氏激动的双手在衣摆上胡乱的擦拭了几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
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页首那几个烫金大字,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让她有些语无伦次,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滑落,“真是祖宗保佑啊!这……,我的辉儿有出息了!”
看着母亲欣喜的模样,李天辉由衷的笑出了声,忽然有感而发,或许这才是他此生收获到的最大的肯定!
他垂下头,十根手指相连抵在额头遮挡住面孔,数十年的过往在眼前快速闪过。沉思了几秒,李天辉终于问出了那个憋藏在心中多年的问题。
“娘,这么多年以来,您,怪过我吗?”
或许李天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他的声音是如此的颤抖,心跳是如此的沉重。
王氏转过身来,温润而又深邃的目光宛若跨越了时间的长河。
“还记得你最喜欢那几件衣物吗?我帮你整整齐齐的收放在箱子里了,这几年时常取还出来清洗熨烫,没有一点褶皱,就像新的一样。”
“你书桌上的那方砚台,就是天赐送给你的那个,你一直舍不得用,我也给你小心保管起来了。”
“还有挂在你卧房里的那个纸鸢,为娘亲手为你做的那个,本来有小心翼翼好好保存的,但看起来还是有点陈旧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飞起来。”
王氏自顾自絮絮叨叨的诉说着。
但李天辉却将头埋的更低,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
三天后,李天辉用最庄重的礼仪迎接母亲去往京城,住在繁华的宅院中,请了几位最贴心的婆子伺候着。
他又请来京城最好的医师为母亲调理身体,效果非常良好,短短几个月,母亲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就连头发都变黑了不少。
两年后,在母亲的见证下,李天辉迎娶丞相之女为妻,并于次年诞下一子,第二年又诞下一女,自此儿女双全。
往后的几年,在老丈人的扶持下他的官运亨达,一路平步青云的坐到了一方郡守的位置,但他依旧不忘初心,夫妻二人一起承欢膝下,让母亲尽享天伦。
李大孝子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梁国。
……
这个梦很长,有一生这么长,同时这个梦也很短,因为一生就这么短!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黑,李天辉的眼皮开始颤抖,逐渐清醒过来。他回忆着梦中的过往,忍不住轻声长叹,这终究只是一个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