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贺韫轻轻推开那吱咔响的老门，所有的物品还是一如既往的放在那，贺韫有时候看着那些摆着一个地方很久很久的物品，莫名的感到陌生，它明明一直摆在那，为什么有时候就觉得，它一直在这儿吗好像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今晚还有灯光亮着。

十一点半了老瓶没睡？

这个念头刚出来，一道嘶哑的老声便随而来∶“怎的，回来那么晚？”

老瓶等她晚上回来的次数很少，几乎都没有过，贺韫上了初中以后总是夜不归宿，要么在网吧通宵，要么在阿旺那凑合住一晚，老瓶似乎也不怎么管过。

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老瓶或许心里清楚，也不拦着她。

贺韫住在家里能长时间的，就是受伤，手脚行动不如的时候。

现在这时候还没睡，应该是阿旺打过电话了，知道她要回家。

老瓶从屋里出来，看了一眼贺韫手上的纱布也没等贺韫再说些什么。

“屋里我刚热了菜，吃点？”

贺韫不再小心翼翼，把吱咔响的门阖上了，盯着站在灯下，婆娑的老人，含糊的点了点头∶“好”

贺韫跟着老瓶走进了屋里，屋里不同屋外，房子里一盆火炭摆在灶台旁，正燃着，火炭已经朝着下坡路线走了，也能知道烧火的人等了多久，一进屋内暖烘烘的。

人越年老，越怕冷，未到冬天，也穿不上棉袄，老瓶却受不了云滇的晚上，所以最近总是烧着火，暖一暖身子，才能睡得着。

贺韫捧着碗，已经在大快朵颐了，确实饿了，从中午到半夜一直没进过食，还做了体力活。

“慢点，慢点”老瓶说，“没人跟你抢。”

“你呀！饭也不按时吃，以后得了胃病就知道错！”老瓶看了一眼被纱布包着的地方∶“你自己处理的伤口？”

贺韫速度慢了些，有些噎着，含糊不清的说∶“不是。”

老瓶沉默了半晌，她看到贺韫提着的袋子了，有消毒水，棉签，应该是处理过了，阿旺打电话给她的时候，说贺韫手上流着血，没处理，一眨眼就跑了，还说应该会回家，叫她留意些。

老瓶和阿旺都知道她自己不会处理的，这句话问出来也只是破个口子。

老瓶拍着贺韫的肩膀说道“姑娘啊！有些危险的事我们就不要去碰了啊，你这三天两头的受伤，任谁都不会好受的，我就想平平安安的把你养成大姑娘。”

贺韫口里的饭一咽，假装听不懂，笑了笑说∶“阿婆，哪危险啊！只是我自己没注意，我也没有三天两头的受伤啊！这个只是小伤，没事的，而且我以后也会给你养老的，你就放心吧，啊！”

老瓶知道她的性子，大概也就缓和的说两句软话，让她不再念叨，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当初的决定现在有些后悔了，这孩子，说什么都不会听了。

或许错了，当初就不该，现在这样，百年之后怎会安心，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世上。

“行了行了”老瓶佯装生气，“你看看你，吃个饭都不按时，以后还给我养老？我以后喝西北风，你都轮不上去喂！”

“赶紧吃完去睡！”

日薄西山，院里的花，持续了那么长，花期也该结束了，芬芳不再，它们好像也倦了，不再纷扰红尘，淡默在尘土里。

冬季来临的预兆越来越明显，贺韫旷课的时间越来越长，不是熬在网吧里，就是磕在死亡线上，回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

陈旺其实不是很同意她的这般行径，平时出来赚赚零钱还行，救济救济生活，但是云滇这种地方，接的东西越多，陷得越深，很难抽身，他最开始只是帮一些老婆婆的忙而已，把别人孙女养成这副模样，说实话，有些过意不去。

他发现贺韫现在迫切需要钱，没来由地感觉她有些着急，他暗戳戳的问过她几次，问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都被贺韫推了回来，他也去老太太家里溜了几圈，确实没有什么大事之后，给贺韫的活一再减少，几乎没有。

但是贺韫却频繁外出，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别人主动找她，递上了活。

刚开始，他就是害怕贺韫会被拉下水，所以找的人背后也不会有什么牵连，云滇虽是边城，但是黑色的东西太多，被巨大的黑线一旦绕上去就无法再脱离出来。

按理说，应该不会，陈旺帮她找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沾上边才是。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