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在片刻间席卷而来,林淑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后悔。
如果她没有得罪江月卿,如果她不下山想带着县令去剿灭黑虎寨的人,要是没有这些该有多好,她好后悔。
回程路上,江月卿沉默不语。
“怎么了?”顾璟修问道。
“没什么,流放不过两三日,我杀了很多人了,这让我有些不适”江月卿抿了抿唇,她真的觉得她快应激了。
“月卿,有时人改变了时局,但时局同样推着人在改变,从前你是将军府的小姐,斗争方式不一样,寻常宅斗是看不见血的,但潜藏着的杀机无数。
而现在你直面的将会是一场血淋淋的斗争,在此过程中,你会一个一个剔除你不信任的人,不追随你的人,这些血是必须要流的。
刚刚那女子,今日她用身体换来了县令的支持,下次她又会用身体换来更多的麻烦,这是因为这次她能接触到的只有县令,并不是因为她不够坏,倘若她接触到的是一州布政使,麻烦可就不只这么点了。
月卿,不要有负罪感,今后你保护家人,会流更多的血,你的敌人还高坐庙堂之上,等待扑灭你们的机会。”顾璟修轻声说着,她的感受他懂。
在争斗之初,权力倾轧之下,无数人丧生于争斗之下,他那时惶恐、心头空落落的。
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但任凭那手上沾满鲜血,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可是当初他母后不够心狠,他还小,他的母后那个温柔娴静的女人死在了她和另一个女人的争斗里,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母亲。
江月卿知道他这是误会她了,她不是不忍杀人,而是杀得太多。
但她感受到身边的他慢慢低落下来的情绪,她便想起他早逝的母亲,深陷权力争斗痛苦的他也是真真实实地在为她考虑,在排解她的不适。
明白他的苦心,江月卿若有所思的看着身旁的男子,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在她还在上学看隔壁班草的年纪,他就直面一国之后,整个大雍最有权势的女人,故而她的心里对顾璟修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诶,那里有卖糕点的,我看寨子里有小孩老人,我们买些给他们吃吧。”江月卿指着不远处的糕点铺子看向顾璟修。
“好……”不等他说完,就被江月卿拉着往铺子里跑去。
提着一水的糕点,江月卿二人悄悄出了城。
等回到黑虎寨山下时,他们远远的便见着黑虎寨的连同流放的人都聚在一起,举着火把照亮。
“月卿,如今我还不便现身,你去找你的家人吧。我与易老会跟着你们一起去北疆,你万事小心。”顾璟修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简单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林中,江月卿转过身身走向人群。
沈汀兰他们如今还在焦急地候着,江月卿已经去了多时,如今还未回来,她的心里不安越来越深,队伍里常有抱怨之声,更是引得她心焦不已。
“大家人都到齐了吗?”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众人回头看到满手东西的江月卿。
“卿儿,你终于回来了。”沈汀兰连忙上前,她红着眼眶上下看着江月卿,生怕她受什么伤。
“娘,我没事,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和大当家的说几句话。”江月卿拍了拍沈汀兰的手,朝屠三娘走去。
“三娘,如今真是对不住你们了,因为们的原因害得你们寨子的位置暴露了,这些银子你们拿着,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落脚,这些糕点给孩子们吃吧。”江月卿将屠三娘拉到一旁,交代着一切事宜。
“月卿,我们不走,今后就跟着你们了,我们本来就是上山逃难的人,没了户籍,我们在哪儿都是阴沟里的老鼠,山口的那些尸体我们看到了,那位侠客说了,是你花钱临时雇了他们去保护我们的,我们都知道那是官府的人,没有今天的遭遇也还会有其他意外,这些东西我们不要,我已经和寨子里的人商量好了,我们扮作逃荒的人跟着你们。”屠三娘推拒了江月卿给她的东西,斩钉截铁道。
“三娘,我们可是被流放的犯人,我们去北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都知道,我们已经没了活路,与其如此不如去北疆闯一闯,我们寨子里的青壮有数十,日常还可保护你们家人的安全,三娘我是真的想跟着你的。”屠三娘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光像是燃起了新的希望。
“官差那边可知道?毕竟我们是犯人,不好越过他。”江月卿顾及程飞白他们的态度,有些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