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有人敲门,坐在办公室里面的男人抬起头来,他顺手将嘴里叼着的一根烟夹在右手两指之间,然后对着门口,应一声。
“进来。”
推门的男人,莫约三十来岁,皮肤黝黑发亮,个头不高,但是养得挺好,是个灵活的黑胖子。
“张厂长,嘿嘿。”黑胖子笑起来,脸上的肉也跟着抖三抖。
“哦,胖子,有事吗?”
“厂长,我这里有两根烟,是上回去和平镇买菜,老李头给了我两根烟。”黑胖子想讨好厂长。
“胖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稍后还要出门。”张兴峰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有事求他。
黑胖子本名徐超远,是和平镇的人,因为自己的二姐在茶厂采茶,所以把他又介绍过来,在茶厂当厨子。
三十五岁的徐超远,晚婚育有一子,听说他老婆有点精神方面的问题,因此,他是家里唯一经济来源。
徐超远在茶厂很勤快很努力,除了做厨子,他还会在空闲的时候上山采茶,一天赚个几块钱,一个月下来也有不少钱。
张兴峰喜欢像黑胖子这样又勤快又情商高的人,所以他在茶厂一年三季都有事做,也就有工资。
“就是上回,那个我……”黑胖子徐超远还是有点拘谨,“上回我跟你商量的那件事,那个厨房那边,提供有偿晚餐的事。”
张兴峰微微蹙眉,他一忙,竟然把他提出来的建议给忘得一干二净。
“哦,哦哦,这件事啊,嗯,我有认真考虑一下。”张兴峰不可能承认他早就忘了这件事。
“我知道厂长有自己的顾虑,所以我也回去好好想了一个办法。”徐超远情商高,脑袋瓜子转得快。
“你说说。”
“张厂长是担心茶工们不肯吃食堂,这没关系,我们可以售卖晚餐票。”黑胖子的确有两下子,他转了转眼珠子,满脑袋都是赚钱的思路。
“晚餐票?”
“是的,茶工可以在唐姐那边购买这种粮食票,然后随个人意愿去食堂买饭吃,这样一来,既解决了茶工的饮食问题,又还可以从中再赚一点。”
提到赚钱,谁不心动?都不是圣人,这个时候的人,一门心思就是挣钱养家。
张兴峰放下钢笔,故作为难的样子,又摇头,“茶工已经收入微薄,我们再从中赚一笔,会不会有点说不过去了?”
“厂长,你不用出面,一切由我来安排,我可以当做把食堂盘下来,然后月末再跟厂里分提成,当然了,晚餐的事,不算厂里的收支,不用计入财务的账本上的。”
黑胖子真是越说越会算计,他抓住了人的贪婪,只要在厂长身边小赚一点点,他也心满意足。
张兴峰没有直接表态,他缓缓地抽了两口烟,然后又对黑胖子说,“你那两根烟,拿来我看看。”
“来了来了。”黑胖子兴奋地递上去,他知道,这事儿恐怕有谱了。
——
张兴峰把文件放在公文包里面,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公文包就夹在他的腋窝下。
四十三岁的张厂长,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一表人才。
早年他在部队的文工团,退役后下过乡,返乡又在县里的百货大楼担任主任一职,之所以调来太青的茶厂,也是因为战友白书记的举荐。
白学兵告诉他,上头有大动作,需要人才支持,于是张兴峰就过来了,并且他在茶厂干的有声有色,颇有几分成绩。
“王静静……”
“唉诶——”
“你到底还要不要卖东西,每次过来不见你的人影。”
有人在经销店门口吆喝一声,又埋怨。
在别处唠嗑的王静静,听到有人喊她,她也不急不忙,那人埋怨时,王静静反而大笑。
与此同时,正打算下山的张厂长,也听到王静静的笑声,他陡然心里一紧,脚底下像灌了铅,跟着就走不动了。
张兴峰在厂门口驻足,看门的戴大爷,走出来准备锁上门,他正纳闷着,厂长怎么就不走了,莫非还要进门?于是大爷拿着锁,不知所措地杵着。
“哎哟妹子,你急什么,出门买东西不正好偷个懒?”王静静笑着揶揄。
“怎么偷懒,都是按斤两算钱,偷懒就等于没钱。”
“唉,都不容易,来,我算便宜点。”
那人离开后,王静静在店门口数钱,来来去去一天就是赚个几块钱,她觉得挺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