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然和周齐深第一次见面,是在年末颁奖典礼后的庆功宴上,彼时岳然再斩“年度最佳歌手”大奖,风头无两。
一场宴会,多得是上来套近乎攀关系的人,一样的话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目的……
岳然满心疲惫,却还是强撑着笑脸一一应付,直到一个业内知名投资人,将酒杯递到她手里。
一番看似正经礼貌的攀谈后,那人图穷匕见,开始说一些污言秽语,手上动作也不规矩起来。
还不等章圆有所反应,岳然已经冷下脸站起身,将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从来享受着他人讨好,在这种场合没失过手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怒骂,顿觉颜面尽失。语塞片刻后,恼羞成怒,不顾周边目光,一把抓住了岳然的头发。
“给脸不要的贱人,你他妈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出来卖要高价就直说,别做婊子还要立牌坊,装给谁看呢?”
岳然自是不能吃亏的人,不顾头皮的疼痛,一杯酒朝那人脸上泼了过去,趁他撇过脸,抬脚踹在他膝盖上,高高壮壮一个大男人趔趄一下跪倒在地上。
眼见男人更加愤怒,站起来就要动手,四周人这才反应过来将人拦住,章圆也将岳然抱住,以防她再动手。
男人骂骂咧咧一路,被人架出宴会厅,岳然也被章圆拦在一边角落。
过了许久,为了缓解尴尬,周围人都继续热闹起来,只有岳然始终安静着。
章圆担心她,不断轻声安慰。
“方方姐,他刚说我见钱眼开,只认钱不认人......你知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想起谁了吗?”
说来荒唐,几乎是一瞬间,岳然就想起了她的母亲。
她不能理解的、想到就会觉得痛苦的、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不管的母亲。
变成这样一个人,无异于是对自己最大的背叛。
在她陷入这种想法不能自拔的时候,周齐深出现了。
他以劝慰的名义接近,但“为钱为名”的目的近乎赤裸地写在脸上。
岳然对此心知肚明,如果放在以前一定看都不看一眼,但在当下,似是为了证明她还没有完全被妈妈同化,竟然允许了对方的靠近。
后来的事,都很离奇,岳然从一个极端跳向另一个极端,疯狂给周齐深花钱,从衣服、包包,到手表、汽车,只要对方开口,她都会给。
用这种幼稚且愚蠢的手段,证明自己和妈妈不一样。
连章圆都被吓到。
“养小白脸也不是这么个养法啊?”
“这些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爱钱有什么不对?不用为了证明你和你妈不一样,就把钱花在这种人身上啊!”
......
那段时间的岳然,像是中了邪。
直到后来,夏元香借着探望的名义跑来宁北,在岳然这儿住了好几天,连吃带拿,走前要了一大笔钱,岳然才慢慢清醒。
清醒过来的岳然,自然不会和以前一样。
而得不到好处的周齐深,也不再保持他的“纯情小白脸”人设,很快就找到了下家。
出轨、背叛、反咬一口......之后的事情,应该都知道。
……
岳然盘腿坐在沙滩上,语气淡淡地讲述着这些事,平静得仿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果真,一旦产生了给男人花钱的想法,就会变得倒霉。”
程觉迟原本皱着眉,却因为她这一句话,突然笑了:“确实,钱得花在自己身上。”
岳然扭过头看他,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镀上一层光,温暖又热烈,不自觉笑笑:“但怎么办,已经又给你花过钱了。”
程觉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以及手上的戒指。
“别想了,我可是不会还给你的。”
岳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讲故事的那点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太阳渐渐落下,海岸边的路灯盏盏亮起,远看像是点点萤火,指引着回去的方向。
“其实有时候,我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方方姐说过好几次要给我找医生,我都拒绝了,因为害怕面对。”岳然屈膝,侧头枕在膝盖上,低声道,“但过完生日后,我让她帮我约了心理医生,因为你告诉我,要更爱自己。”
星星不知何时悄悄露了头,点点光亮落下,缀在岳然一双如水的眼眸里。
程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