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璟闻得消息，大怒，心中似有一角被撕裂，以至急火攻心，刹那间双目由黑白分明变得红如赤焰，继而浑身冷汗如瀑，颤抖不停。

“主子……主子！”

夜南伺候在旁，瞧见情况，吓得腿都软了，连忙喊出夜东、夜西和夜北，并使人速去报于楼主夜狐。

四人万分焦急，主子已经一年多没有发过病了，这样子可如何是好？

不多时，夜狐匆匆赶来，脸色十分难看，悄悄走近，尝试着上前安抚。

“杀……，杀……！”此时的楚璟，心智被一股暴虐的情绪占据，听不进任何劝解，将帐中物事尽数破坏。

夜狐拼尽全力也阻挡不住，东南西北四人都负了伤，被他冲出帐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毫无意识地挥剑攻击，几名小兵躲避不及被刺成重伤。

兵营一片混乱，众人纷纷往四处躲避，心下俱惊，怪不得世人都传静亲王嗜血暴虐，狠辣无情，今日算是见着了。

疯魔中，一枚白玉簪自楚璟怀中掉落。

夜南眼疾手快，拼着被刺伤的风险，飞速急掠过去，堪堪接住，回撤时肩膀还是被刺了一剑，血流如柱。

这枚簪子主子有多宝贝，夜南是最清楚的，若是他清醒后知道被自己亲手毁了，怕是会再度魔怔。

他灵机一动，当即决定冒险一试。

众人还在惊愕，只见一道白光射向楚璟面门。

此时，楚璟眼中看到的是漫天血红，脑袋胀痛欲裂，呼吸急促，心像被撕裂一般难受，浑身血液似一齐沸腾、叫嚣。

须臾，一道白光穿透红光激射而来，似有些熟悉，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一瞬，低头看去，被手中的东西吸引，忽而那东西闪出一张脸，一瞬娇俏，一瞬柔和。

他渐渐安静下来，眼中血色褪去。

夜南知道这簪子起作用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大楚如今的局面，大半是楚璟布局而为，之所以留着延昌帝的狗命，一是为了拿回她母妃的骸骨，再就是要他亲眼看着楚氏百年江山断送在他手中，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上策。

哪怕如此，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如今终要得偿所愿，可他从未想过，遇龙河畔的那个人却成了他命里的变数。

她不能有事，说不清为什么，从幼时看着母妃被那狗贼囚禁、凌辱的无能为力，到遇到她莫名地想要靠近、占有，如同执念在纠缠、撕扯，却又不得脱开。

半个时辰后，楚璟迅速作出安排，命赵良驻守燕州，掌北地事务，命指挥同知李佥即刻整军。

夜狐心下暗叹，主子这是入了心了。

从私心来讲，他是赞成夜魅之举的，主子是他拼死从尸山血海中护下来的，亲自教养长大，十几年的筹谋，如今天时地利俱佳，正是匡复正统的时候。天道无情，作为帝王，寡情薄性才能成就大业，可他……

“主子……”

“不必多言，我自有打算。”

楚璟知他意思，不等讲完便制止。

“这天下不曾厚待于我，我又何必在意苍生？父皇母妃的仇我会报完，他日我若要取这天下，绝不是为楚家的江山！”

夜狐默然，不敢再言语，没有人比他更知晓，主子的痛楚有多深重。

先帝晚年，偶然一次微服出宫，遇到十六岁的韩家长女韩卿沅。

那日，她初到京城，随父进京述职，车外车水马龙，她经不住好奇，不顾母亲的阻拦，掀起车帘打量汴阳城的繁华。

不知是春花迷人眼，还是汴阳城的风醉人心，只一眼，便叫德昌帝看入了心。

三日后，满朝皆晓了新上任的户部侍郎之女奉旨入宫为嫔，自此成为椒房专宠。

次年，韩嫔诞下一子，德昌帝老来得子，龙颜大悦，晋升韩嫔为妃，韩忠信升任户部尚书。

原本楚璟子凭母贵，在一众皇子中偏得老皇帝喜爱，就已经惹得一众皇子羡慕嫉妒，可他偏偏三岁就能诗善文，机敏聪慧，还常常跑去御书房爬上德昌帝的大腿一起看奏折，咿咿呀呀竟也能把臣子上奏之事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惹得老皇帝心花怒放，直言：“哈哈哈！此子堪当大任，楚氏江山后继有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时身为继后嫡子的楚玳闻讯掀翻殿中案桌：“父皇竟置我这个嫡子于不顾，直言要传位于那乳臭未干的小儿！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争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