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拿饼,接过水囊转身往上走了一段。
山上全是树,其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夕阳下,漫山光秃秃的枝干,似张牙舞爪的怪物般,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趁着天光还亮,大伙拼命往山上走,一直走到月亮升起老高,才翻过山头,月光下,一座更大的山屹立在前方。
朱七七叫停众人:“都停下吧,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先把火把点起来,各小队长,清点好自已的人,每队安排出两个人值夜,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值守,其余人自行歇息。”
说完,她拿出桐油,很快火把被点亮,队伍停在一处坡地上,四周草木茂盛,树荫遮天避月,看来蝗虫潮只是从山那一面经过,这里并没有被波及。
坡下是一条山涧,约三尺宽,一条细细的溪流从山上淌下,汇入涧中,若不是这两个月没有下雨,这里早前应是一条河。
妇人们提着水囊和竹筒灌满了水,分发给众人,大伙早就渴得不行,接过正准备喝。
“廖大娘,等一等,这水不能直接喝。”
大伙听到朱七七的话,全都停了下来,有些不解。
他们平日在野外干农活,渴了就扒在溪畔或池塘边牛饮一番,可甜着哩,怎么就不能喝了?
“这水要煮开了再喝,水里可能会有虫卵和细菌,如今出门在外,正赶着路,要是闹肚子就不好了。”朱七七耐心地解释。
虫卵大伙都知道,可细菌是个什么菌?人人都知道菌子有毒不能吃,可这水里怎么看也找不到菌子啊!
瞧着大家的神情,朱七七就知道他们想岔了,连忙解释:“细菌是一种微小的生物,肉眼是看不到的,它存在于大自然的每一处,包括人和动物的体内。”
这话一出,大伙纷纷变色,有人连忙扒开自己的衣服,想看看细菌在哪里。
“你们不要怕,细菌有好也有坏,平时在我们的体内都是平衡的,只是这野外的水若是随便喝,可能会喝进有害菌,轻则导致腹泻、呕吐,重则昏迷,再者,你们也不想把蚂蟥喝进肚子吧!”
大伙虽然还是不知道细菌是什么,可这话是听明白了,就是不要随便喝生水,怪不得他们以前从外面干活回来有时会拉肚子,一直没往水那处想。
小时候,朱七七在野外放牛,渴急了也扒在溪边喝过水,自从爷爷告诉她水里可能有蚂蟥后,她就再也不敢喝了,每回出门就从家里带一瓶子凉白开。
这会儿都在野外,条件有限,若真有人闹起肚子来,哪怕有百灵在,一样会拖慢行程。
她怕吓着众人,连忙解释:“不是说一定会发生那些,但还是烧开了喝保险一些。”
几个老人赞同地点点头,他们年轻时可是遭过这罪的。
“大管事说的对,大伙都把水煮一煮,烧开了再喝。”
朱有德说完,从孙氏手里接过竹筒,把水倒进锅里。
大伙也都就地取材,找来树枝生火烧水。
相处这么久,大伙都习惯了她总是时不时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反正朱长贵的儿孙都有文化,兴许就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他们又识不得几个字,没读过书,许多人一辈子连容安县城都没去过,外面有些什么更不清楚。
这次算是这辈子走的最远的一次了,大管事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伙只要听吩咐就好了。
这会儿也不用做什么饭了,拿出事先烙好的饼子,就着热水咽下。
孩子们白日坐在车上,多多少少啃了点饼子,大人奔波一天一夜,早已饥肠辘辘,拿起食物一顿狂塞。
此刻,朱家作坊的人都还好,他们每天负重奔跑十几里可不是白跑的,脚上的茧子早不知多厚了,这点山路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那些临时加入进来的人,可就没那么好了,脚底磨出一溜水泡,走这么久都破了,沾在鞋袜上,想脱下来瞧瞧,撕得生疼,干脆又穿了回去,心里后悔当初没有和朱家人一起训练。
现在虽说是八月,可山上夜露重,朱七七让家里几位长辈睡在车里,自已和几个哥哥和衣躺在地上,大伙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朱相桂坚持要睡地上,换女儿去马车里睡,方才作罢。
没多久,众人都疲累地睡去,偶尔有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着轻微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巡夜的人站在各自的岗位上,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四周,生怕有人或猛兽窜出来。
半夜时分,人们感到有些热,但因为白日连续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