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嵩命家人暗中收拾好细软,带着家财分散从不同城门出去,自己则进宫以探视病情为由面见皇帝。
他站在塌前三步外,趁机向皇帝自荐:“皇上,越王拥兵自立,与礼法不合,必会遭天下人唾弃,臣愿前往越州劝降越王。”
延昌帝闻言,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啊……”刚想出声,涎液不受控制地自嘴角溢出,他只得拼尽全力点了一下头,算是准了蔡嵩的请命。
蔡嵩离开时,不免在心中嗤笑,都这样了,不赶紧禅位,还妄想着儿子们能乖乖听命。
回去后,他连夜出城与家人汇合,一路往越州而去。
作为童括的政敌,他自然是支持身为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子的楚珩,只可惜,延昌帝昏庸至极,被童贵妃哄着立了太子不说,都这副样子了还把持着权力不放。
他深知,若三皇子楚珞即位,他一家老小必定性命难保,不如早早谋划,往南投奔宣帝。
遇龙河两岸,晚了半个月的早稻开始进入灌浆期,再有二十来天就可以收割了,高粱和玉米籽粒也开始饱满起来,离成熟还要一个多月,潜江郡内今年夏日也下过多次大雨,所幸并未酿成灾害。
七月初七,是朱七七来到这个时空过的第二个生日,比起去年,今年的生辰隆重得多。
在大楚,女子十六岁及笄,意味着成年。
一大早,酒坊里的人纷纷送来了家里珍藏的吃食。
如今,朱家的日子富足,朱老太和家人一合计,干脆办个生辰宴,请众人一起来乐呵乐呵。
及笄礼安排在辰时正,朱老太从旧木匣中拿出一支乌木发簪,簪子呈玉兰花状,花瓣的一端包上了银,从整支簪子的光亮程度可以看出它经常被擦拭,显然它在朱老太心目中地位不凡。
她将发簪亲手交给孙女,并让杨氏为其簪上。
“阿奶,这是?”朱七七问。
“是我十六岁的及笄礼,当年我阿娘为我准备的,珍藏了四十多年了,你拿着,不值当几个钱。”朱老太拿出帕子,拭了拭濡湿的眼角,满脸怀念。
“不,它很珍贵,我喜欢!”朱七七宝贝地摸摸发髻上簪好的木簪,对着铜镜左照照,右瞧瞧。
朱老太欣慰地摸摸她的脑袋。
杨氏也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对珍珠耳坠,自家里条件好起来后,她一直琢磨着给女儿的及笄大事,这对耳坠是她托三郎从郡城带回来的。
她亲自为女儿戴上。
小小的珍珠莹白润亮,十分可爱,衬着朱七七瓷白的肌肤,温柔灵动。
接着,陈氏、胡氏和其余众人纷纷送上精心准备好的礼物。
朱七七十分感动,她早已把这一家人当成真正的亲人。
及笄礼十分简单,杨氏亲自为她簪好发,理好衣裙。
族长朱有德为其亲颂祝词:“朱家有女,年方十六。今选吉日,延请宾朋,成其笄礼。望其自此遵道从礼,放弃顽性,宜室宜家。修德益寿,祥瑞永嘉。”
朱七七拜了神灵、长辈和宾朋就算礼成。
宴席安排在中午,很是丰盛,鸡鸭鱼肉、好酒米饭都是村里现成的,全都摆上了桌,众人一直热闹到晚上才散去。
第三日傍晚时分,作坊工人正准备去后山训练,朱万成急匆匆跑来报信,稻田那边来了十几人,正在疯狂采捋还未成熟的稻穗。
众人一听,也顾不得训练了,都跟着族长往田边赶去,朱七七和上龙塆众人也随在后面。
果然,如朱万成所说,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手拿布袋,正在使劲薅着田里青绿的稻穗,这是一群流民。
“住手。”朱有德大吼一声。
众人看着一大片被薅秃的稻杆,全都气极了,逮着四散的人群就是一通输出,直打得对方磕头求饶。
原来,他们是从潇湘郡和庐陵郡逃难过来的,越王自立为帝后,带兵攻打潇湘、庐陵两郡,两地郡守以征集军粮为由,派兵挨家挨户抢夺粮食,有不从者,就地格杀。
两郡临近南地,去年冬天因久旱无雨粮食减产,百姓余粮本就不足,如今活命的口粮被抢走,大家只得提前收割未成熟的庄稼果腹。
他们这一批是没有土地的人,往日靠租佃田地过活,现在主家强行收回土地,只能拖家带口往没被战火波及的州郡乞讨过活。
他们出来时,沿途有多地因偷抢青粮发生械斗,都闹出了人命,郡守和县令不管,也管不了,那边现在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