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财,当初你以低贱的价格,从乡亲们手中买走他们的土地,这十三年里,你不断地提高租金,害得乡亲们食不果腹,不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十几年被你压榨去的租子,早就够大家赎回这些田地了。”
“你平日里作威作福,为害乡邻,今日这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如今苛捐杂税本就繁重,村里的佃户们原本要向官府缴纳三成的田税,钟文财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三成的租子,也就是说他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除去各种损耗,所得的粮食除了留下来年的种子,余下的几乎不够果腹。
这么些年,那些人日头未出就下地干活,可仍然吃不起一顿饱饭,只能靠挖野菜就着米汤度日。
遇到年景不好时,饿死人的事也时有发生,要不是靠一些亲戚朋友接济,上龙塆早就遍地饿殍,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当年大伙虽是迫不得已,但毕竟是自愿将田地卖给钟文财的,没有正当的理由大伙也不能强行将田地抢回来,大楚国虽然不限制田地买卖,可一旦形成契约就很难改变,除非双方自愿赠送。
“今天,我代表上龙塆所有被你欺压的村民,要收回那些田地,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钟文财痛得死去活来的,心里正惶惶不安,哪敢说“不”,今日这些人来势汹汹,他怕万一说个“不”字,会连另一条腿也保不住,说不定小命还得搭上。
“我还能说什么?你们这是要逼死人哪!你都……都收走了,我和我的家人以……以后吃什么?”钟文财又气又痛,但更多的是无奈,他此刻是饱尝了平日里作恶的后果。
“我会在靠近青霞山那边划几亩地给你,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拟好文书明日一早到县衙公正,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钟文财欲哭无泪,他现在是深切体会到朱泗的那句“好自为之”了。
朱泗并没有赶尽杀绝,他给钟文财留了安身的土地,只不过那一片地比较贫瘠,还经常有野猪光顾,钟文财要是能好好经营,糊口还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钟家存了多少家底谁又说得准。
他料定钟文财也不敢去县太爷跟前晃荡,在容安,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容安的衙门往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下龙塆这事是他欺压乡邻的一个重要证据,他若想接连摆平这两件事,就得做好被县太爷剐掉一身皮的准备,想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朱泗就是要趁着钟文财不敢轻举妄动时一举收回田地。
这只瘸腿的狼,不能等他缓过神来。
“大强,你带人将大家集中到祠堂外面,我稍后过来主持田地过户的事。”
“多福,你去准备纸和笔,今晚就把各家各户的土地划分清楚,以前是谁家的还按原来的还回去,务必连夜将过户的文书准备出来。”
朱泗正紧锣密鼓地安排田地过户事宜,朱有德心知他今天有的忙了,也不会真将他说请大伙吃饭的事放在心上,便带着众人过来与他告辞。
朱泗也知道眼下事情重要,双方招呼过后就此别过。
后山,钟墨兰从中午回来后就一直躲在这里,她眼神阴鸷地盯着钟家的方向,直到众人散去才摸黑回到家。
当看到她爹被打断右腿躺在床上呻吟时,心中不由一惊,前世她爹的腿是被光明军打断的,可这一世,光明军还没有来,就被朱家人打断,伤的还是同一条腿,难道有些事情还是无法避开?
钟墨兰心头有些沉重,牵过躲在帐后的幼妹,想到上一世这个妹妹的遭遇,爱怜地把她拥入怀中。
床上,钟文财见到女儿回来,一边痛得直哼哼,一边破口大骂:“我钟文财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一帮赔钱货!
你还有脸回来,若不是你出的这馊主意,我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我的千亩良田啊!”
钟墨兰脸色微暗,她爹两辈子都放不下两件事,第一件是爱财如命,前世为了守住这些家财,他不惜将亲生骨肉推入火坑。
第二就是没能生个儿子,从小到大,姐妹四人听得最多的便是被亲爹骂赔钱货,可这又不是她们能决定的,若是能选择,她定不要生在这样的家庭。
作出今日之事,她还不是为了挽救一家人的结局,若那朱七七不除,她即便重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难保不会重蹈前世的结局。
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上龙塆的事毕,朱家人正热情地招呼大家去家里吃晚饭,
“乡里乡亲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