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抉奥阐幽,顺水推舟
如果南北之争就是虚妄,江南的百姓就不会争相附和了。,第¢一·看_书¨网, _更_新!最·快^
这些报纸不过是查封的,还有措辞更隐晦的妖书流传于坊间。
从地方抚按的回奏,锦衣卫坊间的查探,乃至御史的风闻,几乎都在说,南方百姓是如何群情激奋,同仇敌气。
无产的百姓有切肤之痛,满心期待能够停了南税北用的邪路,各省不管穷日子富日子,反正各过各的日子。
酒楼的食客高谈阔论,说自己缴纳的赋税如何如何养育北人,以后北人遇到自己,喊一声爹在情在理。
学堂的士子屡作惊人之作,言说不如沿用前宋故智,弃了无关紧要的荒芜地界,省得对南方敲骨吸髓。
只因为这般言论停在民间,没有切实的紧迫,朝廷大员们不以为意罢了。
但此时此刻搬上文华殿上来,自然要好好称量一番。
微风刮过,南方立刻便开始暗流涌动,如此轻巧,哪里是为人挑拨能说得过去的?
皇帝的态度也很明确。
今日,就要借着妖书案,把南北之争论个明白!
群臣思绪万千,殿内一时沉寂。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陛下,臣有话说。」
众人循声看去。
申时行越众而出,神情坚毅,一副准备仗义执言的模样。
蔡汝贤与遵对视一眼,暗暗竖起大拇指。
南人果真都是英雄好汉,犯颜直谏的汪宗伊前赴,折衷调济的申甘草立刻后继!
如此气节风度,据理力争、不畏权威,又岂是何洛文、倪光荐那等搬弄是非的粗鄙北人,所能比拟的?
朱翊钧看着申时行今日这般担当,也颇为意外。
他对申时行好一番打量,而后才缓缓颌首。
申时行见得了皇帝允准,当即躬身下拜,坦然奏对:「大宗伯谏言,与陛下反问,无非纠缠于南北之争,到底是蕴生,还是催生。」
「臣皆以为不然,南北之争乃是增生!」
说完这句,文华殿内神情各异。
汪宗伊口中的催生是什么意思?
就是南北之争是虚妄之事,大家其实本来一团和气,只是如今有人对朝廷不满,随便拿出点矛盾出来挑拨而已,一旦重新报禁,便可重归于好就好了。
皇帝显然不同意这个说法,一句反问,就是明确表态,南北之争是在本朝孕育而生,
不以外人挑拨而变幻的固有争端,而且已经到了不得不着手处置的时候了。
至于申阁老所谓的增生,显然是有别的说法。
皇帝似乎来了兴致:「增生?是怎么个说法?」
不得不说,万历一朝生造词汇已经成了一时潮流,甚至说,新政在文化上的一大标志。
申时行再度一拜,端然肃穆道:「陛下,可知当年南北榜案?」
嘶。
南北榜案!
端得是好有魔力的四个字,墙角冰桶散发的冷气,几乎眨眼就被殿内群臣倒吸得一干二净。
饶是避身其外,不愿参与争论的张居正与王锡爵,也转头看了申时行一眼。
朱翊钧表情并无过多变化,只默默坐直了身子:「朕自然知道,当初修习《皇明祖训》之时,皇考曾说过此事。」
「乃是洪武三十年丁丑科考,因所取宋琮等五十一进士,尽皆南人,无一北人。」
「是时,举国嚣然,太祖怒所取之偏,卷起了一宗泼天大案———”
正经科举,北人却无一进士,那还了得?
立刻就是落第士子鸣冤告状,北方军民联名上疏,沿街哭喊,拦轿伸诉,朝中十数名监察御史争相上疏,伏乞皇帝彻查。
天下大哗,南北地域之争,瞬间甚嚣尘上。
最后惊得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太祖皇帝,亲自出面。
高皇帝不仅杀了好大一批的什么考官、侍读学士、状元,还一怒之下废點了所有南人士子,最后更是亲自主持科考,尽取北人六十一名,此事才得以平息。
不过,这是官方说辞,虽然事实大差不差,但措辞就太过克制中性了。
实际上,此案的争论不可谓不大。
士林坊间流传了无算的个人笔记。
对此事的评述中,往往暗藏着对太祖处置方式的不满,以及引经据典与此喊冤,定性自然也要加一个字,叫「南北榜冤案」。
一方面是为朝廷打压南人而委屈一一科举都是各凭本事,哪有考上还废的道理?
北人无一录取,不过是技不如人,说不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