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计划着明年初夏的时候去淄阳将军府拜见沈将军,没有想到会以自己落入机关而匆匆相识。
萍水相逢,披着沈觉簌的光环容易忘记她的年龄。“确实是沈觉簌的女儿”——白祈辞一开始这么想着。然而此刻,当沈邈扎着双垂髻伸手揽过车帘进来的时候,白祈辞觉得她确实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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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姑娘。你还未用早膳吧。桌上的糕点你先拿去垫垫肚子。”夏吁孜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那阿邈就不客气了!”沈邈伸手拿了一块糕点。
“夏大人。昨日匆匆赶来,不曾单独拜会以表家父心意,实属无奈。”沈溪说道。
这时马车缓缓行驶,车轮在街道上碾下车辙发出的声音被沈邈在心里一一记过。沈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沈溪手臂上。
“不知子兰在京都过的好吗?”夏吁孜答非所问,似是深叹了一口气。子兰是沈觉簌的表字。
“尚可。家父还是老样子,每日为京都百姓的案件操劳,倒是符合他的心意。”沈溪答道。
“那就好。等我任职期满,回到京都定要和你父亲好好聚聚。”
“那是自然。”沈溪点头,“前几日,家父还从京都捎信来说是君上大怒一场。要是大人回去了,君上说不定会开心些。”
“略有耳闻。”夏吁孜说,“林含历这个老匹夫要辞官归隐。气得君上差点真的赶他回老家了。”
“是。但不完全。”沈溪笑了,“安州离京都不算远,但有些消息收到总要有些时日。”
“怎么说?”夏吁孜问。
“本来林大人递上辞官的折子,君上虽是恼怒,不批红,教育一番也就过去了。”沈溪接过话头,这时马车似乎是行到了集市,四周吆喝的声音时不时传到马车里,“结果第二日,林大人装疯卖傻,他家下人说他一不小心失足落水没了记忆,折子也不会写了。”
“装疯?”夏吁孜不信。
“夏大人不信。也是自然。”沈溪解释道,“毕竟夏大离开京都的时候,林大人刚刚升官,春风得意。忠贞执拗的性格想必夏大人也知晓。”
“这倒是头一件可以压住我沈家风头的八卦事。”沈邈突然插上一嘴,语气平平,却又稍微有那么一点儿讽刺的意味,又不说话了。
马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马车在车轨上的碾过的声音一下子也变得清晰。沈邈的目光涣散,余光中对面白祈辞耳畔的窗帘被风吹得一愣一愣地,有时露出的马车外酒楼小厮店管匆匆掠过。
“阿邈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沈溪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手臂上的沈邈,细声道。
“好的,溪姐姐。”说着沈邈便闭了眼。
要是没注意到沈邈嘴角散不开的笑意,白祈辞也以为这只是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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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太平,外无敌族来犯我之边疆,内无居心叵测之奸逆小人。似平不平的朝廷局势,总有人是朝廷安稳的牺牲品。”沈溪又看着夏吁孜接着说道,“三个月前,君上废掉右相,人心惶惶。我的意思是,很多官人想着到哪个县府知州了此余生。夏大人即将功成圆满回京怕也是一去不复返了。夏大人需要父亲,父亲也需要您。”
“自子兰被召回朝廷的时候,便注定了要卷入纷争了。我也一样。”夏吁孜说。
“不若说,君上的局是九州天下。天下人哪有不受波及的?‘天高皇帝远’说的倒是好听。”沈溪点头,然而话锋一转:“夏大人回京都后,父亲不会干预君上给大人安排的官位。”
夏吁孜一愣,随即盯着沈溪端庄的脸庞:“何意?”
“京都是个网,我不相信有什么空穴来风的谣言。倘若夏大人回京都和父亲走得太近总归传出去不太好听。当然父亲也不是在意那点名声,况且父亲的名声也不是有多好。父亲想要夏大人堂堂正正地回京都。”
沈溪顿了顿,“君上不是常说,‘圣主揽天下贤士,有刚正清廉之风,有胸怀天下之志,有文武双全之士,有忠贞不渝之意,有深谋远虑之思。’五有之中刚正清廉为首,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一直是君上的眼中钉。”
“右相被废,君上却迟迟不肯再立。不就是想借这个立相的幌子试一试群臣的水吗。”沈溪又道。
夏吁孜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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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端庄君子之姿入朝廷。
早年时候,他和谢潦交好,他们志同道合,言天下无所不言之事。后来谢潦触先帝逆鳞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