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账员要学的规章制度不是一般的多，厚厚一摞制度汇编，隔三差五的文件，定期的业务考核……

现在，存款任务已经不那么惹人烦恼了，“懂事”的企业会计，常常低声问，“这个月还缺不缺存款了？”只要说个数，她们都会尽力“完成”任务的。

陆祎现在不仅能完成自己的吸储任务，偶尔还能帮完不成任务的同志“完成”任务。

营业室办理的都是对公业务，早上一开门，各种国营的、民营的大大小小企业的会计，火燎腚一样涌进大厅，掐着公章财务章各种凭证，好像晚一秒耽误多大事似的。

陆祎临柜，左侧是复核小黑，对面是记账员赖少爷，他的右侧是复核小白。四人年龄相仿，热热闹闹干活，忙，但不觉得累。

只是渴，但是不敢喝水。喝了水就要排泄，就要在柜台前里三层外三层“关切目光”注视下，穿过大厅去厕所，那滋味，好像尿了裤子一样受人瞩目。

更有时不时冒出个“温情提示”，“别跑，不着急，我再等一会，上午10点前汇出去就行，不急。”听这小嗑唠的，你急不？

干脆不喝，忍一上午，中午喝水；下午好一些，过了两点半，基本就没人来了，可以喝水侃大山。

赖少爷不管那事儿，过惯了懒散舒适的日子，他才不管有多少客户在等他办业务，该喝喝该尿尿，你急你的，关我啥事儿？

赖少爷和陆祎是按会计科目划分的负责企业，常常是陆祎这边客户都办完业务走了，那边还里外三层，等着尿遁的赖少爷。

陆祎没少帮赖少爷接待客户。划分是内部划分，从客户角度看，就是新华办事处的服务态度服务效率。

又是一个繁忙的上午，9点多，营业室办公电话响起来，大家都在忙，营业室主任和综合员都在主管主任屋里开会，没有人去接电话。

电话连着响了三次，赖少爷扔下刚接到手的票据凭证，不顾柜台前火急火燎的客户，慢悠悠走过去拿起话筒，“喂，找谁呀？”

静待两分钟，放下话筒，回头一声大吼，“都听着啊，公安协查，有一伙广东的，承兑汇票诈骗，刚在三才市骗了两百万，都注意点啊！”

大家依然忙乎手里的活，没人在意。这类协查通报多得很，时不时接到一份。像六合地区这种穷地方，骗子都懒得来。来干什么？扶贫么？

“别喊了，抓紧回来干活吧，客户把柜台都呼上了！”看着柜台前挤挤插插的客户，小白很着急。

陆祎忙里偷闲向外看了一眼，一个挤在柜台前的精瘦男子，正吃力地往队伍外挤，无奈后面的人谁也不退一步，他龇牙咧嘴拱了半天，也没能挪动半步。

精瘦男改变战术，横向运动，向人员相对少的陆祎这边柜台挪动，终于挣脱开，匆匆离去。

嗯？他也没办业务啊？

陆祎随手把票据箱锁上，告诉小黑，“看着点。”起身跑出营业室，穿过大厅，向门外追去。

风尘仆仆的小车快速驶离办事处，陆祎只看见车尾，好在车牌子还算清晰，外省车，号码乱七八糟，后三位是“587”，陆祎没看见精瘦男子，想来是上了这辆车。

眼看就能办业务了，他跑什么？这个号码有意思，加上个“2”，就是二虎吧唧！哈哈哈。

刚走回大厅，就听赖少爷放声大叫，“这是谁的汇票？谁的？不吱声我扔了？”

陆祎开门进了营业室，坐回座位，“喊啥呀？少爷？”

“靠！不知道是谁的汇票，问半天了也没人认。不办了，扔这吧。下一个！”赖少爷伸手又取回张凭证，敲打着键盘，盯着屏幕，“刘海登啊？”

外面的客户五十多岁，歪着头笑呵呵地看着少爷。

没有得到答复，少爷有点恼怒，“今天咋的了？喊谁谁不吱声，刘海登！”大吼一声，还是没有回音。柜台前，老年客户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甚至隐隐现出丝怒意。

陆祎探手把凭证取过来看了一眼，还给赖少爷，“海澄！刘海澄！我看你像个登！”

柜台内外笑声雷动。

营业室主任崔凤军拎着份传真走进营业室，“紧急通知，公安协查银行承兑汇票诈骗，票面号码……”

传达通知、学习文件，是前台的幸福时光，可以趁机歇口气。陆祎靠在椅子上，缓解一下后背的酸痛，赖少爷手里拿着那份没人认的凭证，在脸前扇着风。

“唉，唉，崔主任，你说那号码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