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着栏杆，深吸了一口烟。

熟悉的烟草味侵入口腔，她驾轻就熟地吞入肺腑，又轻轻吐出。

阴暗的楼梯间里并不透风，呛人的味道慢慢蔓延开来，不经意间钻入身体发肤，无处不在。

透过薄薄的一层烟雾，她微微抬起下巴，仰视来人的脸，冷冷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小师姐，别磨蹭了，老师那儿真的很急啊！算我求你了，快去救个场吧！”姜阳言辞恳切，却免不了带着几分焦灼之意。

“你找别人，我不去。”她掏出手机，划开屏保，翻开通讯录调出一个号码，递到姜阳面前。

烟燃到了一半，火光明明灭灭，她低下头去又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慢慢飘起。

姜阳下意识地去看她的眼睛。

一片模糊中，他什么也看不清。

“小……小师姐……”他努力地组织语言，“你应该知道老师的意思，他……”

“不用说了。”她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栏杆上，转头去看他。

她的眼睛漂亮，眼梢微微上扬，状如桃花。原本极有神采，此刻却黯淡无光，宛如一口干涸的古井，空洞，却深不见底。

“小师姐……你……真的不弹琴了吗？”临走前，姜阳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中所想。

身后的人微微低头，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丝毫没有开口讲话的意思。

姜阳心中暗叹，一句惋惜脱口而出：“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她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连衣裙，面料柔软，乖顺地垂坠在脚边。极其热闹的颜色却被她穿的冷冷清清，一点儿都看不出艳来。 再加上楼梯间里灯光阴暗，那红色更是流出一种压抑的暗来，让人觉得……

像血的颜色。

“你先下去吧。”

姜阳知道拗不过她，又迫于时间紧，只好转身匆匆下了楼，向三楼音乐厅奔去。

这场音乐会规模很大，偌大的音乐厅座无虚席。

他从后门跑了进去，绕过一排一排的观众，直接到了后台。

“她不肯来？”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姜阳还未开口，孙磊便得知了情况。

“老师，对不起……”

“她会来的。因为，白杨在这里。”孙磊长叹了一声，眼里竟有笑意。

白杨？

姜阳一愣，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对了，你说她推荐人过来，是谁啊？”

姜阳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好像叫什么……十四？”

孙磊低头一笑，什么都没说。

“中场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有请孙磊孙教授与他的得意弟子们，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听觉盛宴！”

台前传来这么一句话，接踵而至的，是越来越热烈的掌声。一片喧嚣中，孙磊掏出手机，编辑短信，发送了出去。

他有些累了。

年纪越大，反而越不喜欢热闹，一个人静静的，很好。

他忽然想起了沈怀音小时候的样子，绑了一头的辫子，左边脸颊有一个小梨涡，笑起来很甜，脸上肉肉的，白嫩细腻，轻轻一掐，软绵绵的，好像能出水。

他那时也年轻，三十出头，哪似现在，半头华发，形容枯槁，连琴都快弹不动了。

人啊，不能不服老。

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打开一看，屏幕上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好。

他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轻叹。

白杨啊，我花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竟然被你害到如此田地。

造化弄人，不得不叹啊。

身侧一直半掩的木门忽然被推开，音乐厅的后台与楼道间其实有条相连的小路，除了常客，少有人知道。

一身红裙的女子一面进来一面扯下绑头发的发绳，鸦青的长发慢慢散开，服帖地垂在身后。

“给我支口红。”

她没有化妆，眼下的乌青异常明显，唇色更是浅得近乎惨白。

一旁的梳妆台上，金属圆管摆成整整齐齐的一排，孙磊亲自拿过一支，递了给她。她熟练地旋开，用手指蘸染，在唇上抹开。

大红色。

很衬她的裙子。

她的手修长干净，不留一点儿指甲，却又不似寻常姑娘那样纤弱无力，手背上可以隐约看到凸起的青筋。

那